汉朝烽火台有“日作簿”的规矩,可以视作“工作台账”或者“航海日志”,记录每天的工作情况,按时清点粮食、染料、武器、医药耗材等,上级将不定期抽查。每台弩都有相应的型号编号,需要记录对应的实际拉力,损耗,射程等,定期更新,按日检查绩效,每年考核赏罚。
刘盈要做的,在时代上并未超出,只是把百十年后的寻常拿到现在来。依靠技术垄断收拢的财富用在这里正当其时。在吕泽的眼神威逼下,吕台吕产等二代纷纷被下放军政体系夯实基本盘,这些人有没有指挥才能不知道,但现在当成士官撒下去,还有整套的刘盈张良等人编写的《练兵指南》总能起到点作用。
刘盈也是故意的,想看看刘邦对真正插手军政体系扩大影响力的吕家到底是什么态度,原本大司马没什么权,那就让他有事要做,有事就有权,至于与现行条令冲突?为了犯错的淮阴侯订立的条例与正职大司马争执,那也是一件美事。
这等诛心之言就不要说出来了,刘盈并不隐瞒中间的弯弯绕,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吕泽能看明白的。
这样训练出来的标准化士兵可以达到拿战普通炮兵的水准,缺乏职业炮兵指挥官那是很难弥补的,只能从军官中培养选拔出来。对于秦弩,刘盈的目标是适当整修,逐步淘汰,在火器化部队中保留强弩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但给郡国兵做预训练也是极好的,将来换装火绳枪\/燧发枪也方便。全射程三磅炮的400米射程能够用尽,对匈奴的打击也将远超如今平射时代的威力。
相似三角形,不完备的欧几里得体系,基本的整数分数概念,如果让刘盈来评价,那么诸侯二代和现下这些有贵族底子的中级军官多半也是高小水平,在模板上简要描绘出斜抛曲线,总算是给这些表兄们说得明白,接纳能力也不错。看看刘邦的态度,若是还行的话,还得找一趟张苍,让他帮忙把这套军事教育体系再规整一下,博士水平的数学,硕士以上水平的物理研究能力,丰富的军事经验,在后世那也是个国防科大教授级别的大佬啊,不用真是浪费了。
检查过教材和派内卫审查了几堂课程之后,刘邦果真放权给刘盈自行操作了,只不过搞了一套掺沙子的技术,从各将那里调配了一批军官执行训战分离工作。正好刘盈也没那个心记住那么多人,搞人事他真是一点不会。想想这事毕竟事前就提过,刘盈也就放了心。
然后在张苍那边就被震傻了,靠着刘盈提供的射表数据与标准斜抛方程,依靠微积分学,张苍直接把炮弹的两种空气阻力(激波阻力——空气压缩造成,压差阻力——球形炮弹在飞行中受空气动力学影响的负升力)倒算了出来,作为修正系数插入拟合,这意味着以后哪怕更改火炮批次或是发射药类型,只要几组实验数据把新的炮管内壁阻力拟合出来,射表基本上就能直接更新了,节约了大量人力物力。当然以后利用炮弹自旋的线膛尖头\/米尼炮弹之类如果出来还需要人家再手搓一番,但这也足够令人惊异了。臼炮射表更简单,一并搓了。
刘盈立马跑回实验室准备试制含铅玻璃,改进反射式望远镜,以及找座好山头给北平侯准备修建天文台,不计工本,毕竟这是牛爵爷级别的奇才啊,以后的天文年历全得仰赖这位了,还有纬度计算,全套搞齐了说不定真有机会远洋航行去美洲甚至澳洲。
抛物面反射望远镜不依赖镜片磨制技术,只要令金属溶液以一定速度旋转就行。透镜的数学表达向来不难,但是实际操作那真是难如登天了,多少代光学工匠的苦工才将精度提高那么一点点,刘盈可没有那么多寿命。六分仪不需要凹\/凸透镜是极好的,列文虎克使用熔化玻璃棒制造玻璃液滴,依靠表面张力自动形成非球面凸透镜也是极好的,没有显微镜,空口白牙讲微观世界,讲卫生常识终究不如让人亲眼见一见。依赖这时不时手搓出的奇迹,刘盈总算能把教学正常进行下去。就算验证光速的迈克尔逊——莫雷干涉仪远超这个时代加工技术水平,刘盈至少能把大概机理做个介绍,靠着威望让人信服,不然麦克斯韦方程组之后的电磁波连打头都难。哪能像现在这样,火花感应器,铜圆盘直流发电机都做出来了,准备跑步迈进无线电报时代。
新技术试验耗费的资金并不多,刘盈自己知道全套的技术脉络,很多杂事就不必去做,看个大概,尽快拿出技术产品才是更重要的。然而走到电磁波时代刘盈手上的技术确实就越来越少了,抛物面天线和八木天线的基本原理还算了解,高频振荡电路的手搓制备已经不比原时空的情报人员们自行制造发报机简单了。最简单的感容电路,利用螺旋线圈做电感器,夹云母片的极板电容器也无非就是在这极度纯净的无线电场中将调制信号传播十几公里收到矿石检波器中,若是单纯利用电路通断示警还能稍微远些。除非再穿越来一个通信工程博士,不然大概只能等技术自行演进了。可是有线电报与蒸汽铁路难道还不足以维持一个洲际帝国嘛,刘盈也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献宝似的将铜制望远镜用四轮马车运给张苍,实际这直径达到米级的大型天文望远镜根本就不可能架设在侯府后院。黥布造反没几年了,刘长那可怜娃儿也快要出生了,这预定的未来宰相还得在淮南王相的位子上多加历练,得多密切密切关系。
张苍最近倒是很闲,毕竟信息传递效率的质变还有一阵子,在马政更新达到刘盈想要的地步之前,收拢马匹而不是分散出去才是当务之急,新式骑兵的换装也被聚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