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考虑忠诚度就很难了,有几个顶门立户的男子能够抗拒一座十年开采量可能就超越汉朝当前全部存量总和的金矿的诱惑。刘盈连自己那几个表兄弟都不敢太过相信。而要为了私利破坏刘盈的计划是很容易的,造船技术早就扩散了,以汉朝当前非中央政权控制的造船能力,建造可以直航长崎的海船是没什么难度的,赵佗那里的技术都已经开船到了印度。之所以目前最先进的远航船只全在刘盈手上,一方面是技术代差,刘盈设计的船只已经在许多领域接近甚至超越宋朝水平,另一方面是大家没有需要,齐国等地的船只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是勾连南北海路,进行国内商品交换,对海外近乎一无所知。南越国的赵佗转口贸易也是干得风生水起,较低质量的广东丝绸与茶叶向来是汉匈贸易的压舱石,半独立身份方便了刘盈与冒顿讨价还价,又可以随时出手一刀断掉北方的商路。
航海技术的基础,指南针的原理与制造,星图的原理等都在太学有教学,中国古代星象学的传承一直在刘盈把握不住的地方有所延续。如果在刘盈布局完成之前,有人依靠中日走私贸易大手笔的输出武器和技术帮助当地某一个部族完成基本的文明进化,然后再用汉国的商品换取日本的矿物,刘盈的算盘就将全盘落空。
这个落空不是指刘盈无法靠暴力夺回两座矿山的利益,而是原本精细化的打算只要对日贸易的垄断不复存在,那至少,日本本州等岛的民族意识的形成,以及矿工们的叛逃,都难以控制。刘盈的通盘算盘是建立在贸易垄断权之上的,可是财富会令人眼红而破坏这样的垄断。
当然,理论上,自由贸易才是正确的道路,垄断本来就是在走钢丝。可是当岛上的汉国政权建立之后那又是另一码事了。一方面岛上的文明进化将会控制在刘盈手中,另一方面,汉朝此时所能流出的武器装备是不可能与刘盈所控制的军队做对抗的,贸易关系建立之前就想让某个部族拼了全家性命去为人火中取栗,那真是神级画饼师了。
抛去文明发展阶段不谈,这有些类似于在秦末天下烽火之中造反和在基本平安的刘盈治下造反的区别。若是刘盈穿越的是唐朝,面对彼时飞鸟时代的日本,刘盈绝不会如此粗暴的打算将日本重要的矿区直接吞入,并割裂吞食掉整个国家。而是会泄露出矿产的消息,通过走私武器等手段激起内部贵族的矛盾,推进军阀混战,之后再缓缓图之。
日本当下的文明相较于邻国过分落后以及统一民族的未形成状态实在太过美味,可惜汉朝又过于先进,导致除了刘盈之外,可以打破这种状态的人有点多,当然没有人会白白赋予其他文明恩典,若是日本没有让人眼馋的金银矿产资源。或是汉朝有能力按一个声音说话,毕竟奴隶主的共和也是共和,你显然也不可能想象西班牙会因为内部斗争而扶持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发展更高层次的文明。
这就是刘盈的问题了,实际上刘盈是一个超级独裁的家伙,一点也不讲统治者内部的民主,向来只想着吃独食。若是其他时候吃独食,因为刘盈的技术垄断尚且没什么办法的话。日本的矿产实际上是一种信息垄断,刘盈以非人的方式预先了解到了日本的财富,而信息垄断,打破的难度比技术垄断低太多了。
所以哪怕亲近如吕台曹窋,刘盈都不敢安排进此次日本征服计划里来,达到这种级别信任的,一水的女性。至于汉朝的群臣们,能不能想出输出汉化与技术革命,通过贸易手段获取想要的资源这点,刘盈完全没有疑问。不仅因为这些人是开国一代,也是因为刘盈在四川贵州福建等地,用的就是这种细水长流的手段。在当地扶持代理人,通过贸易特惠制度促使其吞并战胜其他部族,禁止攻击汉人等,激起群仇之后再提出继承人接受长安教育,部族之中接受汉人参谋甚至帮助练兵等政治要求。
改土归流有点像训狗,听话的有肉吃,不听话的就要被做成肉,等到上下被渗透干净,接受了汉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对皇帝产生了一定的效忠意识之后就分离酋长与其部族,交换为官等等。
刘盈心中日本毕竟是域外,隐隐的仇恨意识导致他没有认真使用那套域内的手段,同样,不经手当地人也可以进一步提高资源获取的效率,若是过早实施改土归流,刘盈同样无法完全垄断矿石的贸易交通权利。
这就把元姬给坑了,此时的朝鲜日本等地都已经逐步脱离了母系氏族社会,只是还保留着不同程度的女性崇拜习俗罢了。甚至于由于神妓等风俗,对于女性的敌意和占有欲还相当不小。
某种意义上,岛上的人是幸运的,济州岛和五岛的人口都不算多,加上处在箕子朝鲜古文明,日本绳纹时代古文明和华夏古文明的交通要道之上,能了解到什么人是不能惹的,对于巨大的船只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其部族关系也较为简单,都有强势的酋长控制下的单一实体。
在九州福冈登陆补充饮水的汉军头一次遭遇了攻击。九州岛实在太大了,部族政权之间的征伐也更为频繁,领地意识更强。汉军补充饮水除了靠目视等方法确定水源的流动性和洁净程度以外,还有尽可能烧开淡水而不是单纯使用净水片,以及尽可能控制淡水补充周期等规则。淡水舱使用铁皮卷成,灌入和取出时均要求加热至沸腾以尽可能减少病原体。
这无疑需要大量的柴草资源,虽然古典时期的此时,森林资源还谈不上宝贵,无论是在汉国还是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