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博文睁开微闭的双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龙秋山,缓缓说道:“那龙公子就暂且先留在书院安心做学问吧。京城之地,繁华昌盛,也有不少秀丽迷人的风景。龙公子闲暇之时,尽可四处游览,增广见闻。而且,以龙公子的才情,若是日后有机会成为丞相或者太子府上的幕僚,也不是不可为之事。”
说着,博文转头向守在门外的季风吩咐道:“季风,你速速带着龙公子去办理入学手续,一应事宜皆要安排妥当。将来他就在你的天龙馆学习,你可要多多照拂。”
季风闻言,连忙拱手道:“是,夫子放心,学生定当妥善安排。”
接着,他转向龙秋山,神色温和地说道:“龙公子,那你跟我来吧。”
待龙秋山跟着季风离开后,博文神色凝重,叫来自己的贴身侍从皓月,急切地问道:“太子殿下有消息了吗?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丝毫疏忽。”
皓月赶忙靠近博文,弯着腰,压低声音轻声道:“夫子,刚收到武县令那边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在平阳县衙调理。”
博文摆了摆手,示意皓月退下。皓月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了下去。博文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思绪万千。
太子殿下已经被皇上逐出京城半年有余了,太子早已经没有了实权,曾经威风凛凛的太子府上如今也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文渊书院也幸得一批忠心耿耿的老臣的坚定支持,才得以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保下来。
天下有才的学子比比皆是,然而,若是要保住太子,单靠这些学子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还得依靠朝中的老臣。
为了能让太子的羽翼丰满起来,只能先拉拢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只有让支持太子的人看到希望,看到共同的利益,大家才能齐心协力,那太子的羽翼才会愈加的结实起来,也才有重新崛起的可能。
想到这里,博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是太子殿下能得到吴家军的鼎力支持,那这场权力的博弈就胜了一大半。
只可惜,如今自己费尽心机所能拉拢的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没有手握重兵的武将作为坚实的后盾,终究是底气不足,如履薄冰。
博文神色落寞地把手中王月轮的画缓缓展开看了一眼,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一把递给皓月,语气疲惫地说道:“拿去卖了吧,和这个月收的那些宝物一起卖了。如今这局势,留着这些身外之物也无甚用处。”
皓月闻言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不舍,忍不住劝道:“夫子,要不,这张画,您还是留下来吧。王月轮老先生的画作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珍宝,就这么卖了实在是可惜啊。”
“不了。”
博文神色坚决地摆了摆手,“要养活书院这些学子,还有太子的幕僚,没有银子那是万万不行的。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为太子做的了。
现在的局势如此艰难,唯一能坚定支持太子的就是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我们必须想尽办法筹集资金,为太子拉拢更多的力量,以待时机成熟,方能有所作为。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太子的信任?”
此时,在宁静祥和的福田村,扶苏正撸起袖子,专注地在案板前发面做馒头。
张太奶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拉着一个破旧但干净的篮筐递给扶苏,“阿苏啊,把蒸好的馒头放几个在这里,再拿上一盘咱们自家做的泡菜。”
“好的,太奶,我告诉你,今天我这馒头蒸的那是相当好吃。”
扶苏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打开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将里面蒸得白白胖胖的馒头取出几个,整齐地摆放在篮筐里,接着又放上了一盘酸黄瓜。
就在这时,三狗子也背着满满一筐红薯回来了。他将筐子重重地放在地上,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显得有些疲惫。
扶苏不经意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不禁泛起嘀咕,还早呢,以往三狗子都是在地里不知疲倦地劳作到天黑才回来,从未像今天这样早早就归了家。
“大哥,今天是有事情吗?”扶苏满脸疑惑地问道。
“今天,是爹的忌日。”三狗子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就在扶苏和三狗子说话的时候,张太奶在屋内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声音低沉地说道:“咱们走吧。”
扶苏安静地跟在三狗子后面,张太奶则走在最前面。三人沉默不语,缓缓地向村后的山上走去。
扶苏的目光落在太奶手中提着的竹篮里,看到里面摆放着的钱纸和香烛,心中猜测,张太奶这般准备,大约是要去祭奠早已故去的张太爷吧。
三人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山顶。此时,落日的余晖柔和地照射在张太奶那银白色的头发上。
三狗子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竹篮,动作熟练的摆放好香烛和钱纸。
“阿苏,快把馒头拿出来。”三狗子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转头看向愣在一旁的扶苏,提高了音量说道:“别发呆了,阿苏!听娘说爹在世的时候最爱吃这白面馒头。今天咱们带来了,爹在天之灵看到,也能感到欣慰。”
扶苏满脸困惑,小声地问到:“坟呢?我怎么没看到坟?”
三狗子神色一紧,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地把扶苏拉倒一旁,压低声音说道:“阿苏,你小声点,别让娘听到伤心。爹当年被那可恶的贪官陷害,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每年爹的忌日,娘就会坚持在这座村里最高的山顶进行祭拜。娘说,站在这最高的山顶,爹爹在远方就能看到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贪官?”
听到这两个让人心生愤恨的字,他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咬牙切齿地问道:“姓谁名谁?此等恶人,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