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田贵兰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打算……打算送大贵来学堂。不就是一个月二十文钱吗?你可别狗眼看人低,我赵家在村里那可是富户!”
田贵兰说出这话时,自己都明显感觉到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她心里慌得很,这回去可怎么跟翠花交代啊?一个月二十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可眼下在这儿丢脸,总好过回家被翠花打骂。
她满心无奈与怨愤,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那软趴趴的相公。只见他就那么木然地站在一旁,仿佛只是个纯粹的局外人。田贵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村长眼见田贵兰闹得也差不多了,便适时提高音量,“每个娃娃一个月二十文束修。除去支付给生辉每个月五十文的工钱,剩下的费用就记在村里的公帐上。大家对这事,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村里盖学堂,这可是大好事啊!”人群中一位大叔率先大声回应。
“没错,可不能让生辉白白教书,我全力支持!”一位婶子也跟着附和。
“我也支持!村里有了学堂,咱们乡下的娃娃也能好好做学问,将来肯定有出息!”另一位村民激动地说道。
“说不定咱们村里将来还能出个状元呢!”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瞬间点燃了现场气氛。
一提到状元,在场那些有儿子的老母亲们,眼中满是憧憬与期待,看着自家儿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里打定主意,村里这学堂,自家孩子一定得上。
见村里人都没什么异议,村长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他不禁感慨,如今村里富裕了,大家的见识增长了,心胸也愈发宽广了。
这时,秀英提高音量,笑着说道:“凡是报名的孩子,都赠送笔墨纸砚一套。”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像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要知道,笔墨纸砚可不便宜,光是最便宜的毛笔,就得十五文钱,再加上纸张和砚台,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哎呀,太谢谢秀英妹子啦!”一位大嫂感激地说道。
“秀英可不像有些人,光会耍嘴皮子,啥实事都不干。”一位大爷在一旁附和,眼神里满是对秀英的赞许。
“就是就是,一天到晚就把自己是富户挂在嘴边,也没见给大伙做过啥实实在在的好事。”另一位村民也跟着抱怨。
“哼,说不定啊,他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整天嚷嚷自己是富户。要是真有那么富,咋不干脆把村里孩子们的束修都包了呢!”一位年轻后生不屑地撇嘴。
听到这些话,赵存粮和田贵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指指点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只能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快步离开。
他们人虽然走了,可心里却像堵了块大石头,满是不服气。
田贵兰边走边小声嘟囔:“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家那三间砖瓦房可是实实在在的,比村里好多人家都强!”
赵存粮也阴沉着脸,闷声闷气地应道:“就是,他们就是嫉妒咱们。”
赵家的院子里,翠花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椅子上,双目微闭,一副惬意的模样。光宗则恭顺地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她按着脚,那姿态,活像个伺候主子的小厮。
赵存粮和田贵兰满脸晦气地走进院子,一看到儿子这般窝囊的样子,心里的憋屈“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夫妻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无奈与埋怨交织。
赵存粮微微皱了皱眉,眼神示意田贵兰,低声说道:“你自己惹的事儿,你自己去说。”
田贵兰心里顿时火起,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个男人果然没用!”她狠狠地瞪了赵存粮一眼,咬了咬牙。
翠花半眯着眼,懒洋洋地瞅见愣在院子里的赵存粮和田贵兰,不耐烦地喝道:“杵在那儿干啥呢?还不快去做饭!”
“我……我这就去!”赵存粮麻溜地转身,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两个小儿子大福和大贵已经把青菜洗得干干净净。他们看着平日里对做饭毫无热情的爹,此刻竟如此积极,想来爹娘肯定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大贵没吭声,默默蹲下身子,熟练地往灶洞里添柴生火。只要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就行,其他的,他也懒得去管。
院子里,田贵兰慢慢朝翠花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挪到翠花跟前,田贵兰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闺女啊,今天村里可热闹了,说是要盖学堂呢。你没瞧见,好多人家都抢着给孩子报名。就说那李屠夫吧,都给他家闺女报上名了。要说这事儿啊,秀英可是全力赞同的。”
说着说着,田贵兰只觉得额头的汗珠直往外冒。她实在没辙,只能把秀英搬出来,心里暗自祈祷,翠花兴许看在秀英的面子上,能松口答应。
翠花依旧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斜睨着田贵兰,慢悠悠地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
田贵兰见翠花这般反应,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赔着笑脸说道:“闺女呀,我琢磨着送大贵去学堂念书。可这学堂每个月要二十文钱的束修呢,这不,我就来问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儿,田贵兰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底气全无。其实,要是换做她自己当家做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花这二十文钱送孩子去学堂的。乡下孩子,能认得几个字就行了,哪用得着费这钱,天天在地里干活才是正事儿。
正在往灶里添着柴火的大贵,冷不丁被田贵兰一把从厨房拽了出来。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却一脸茫然地呆呆站在院子里。
大贵眼神中满是惊恐,先是看向亲娘田贵兰,只见她眼神中透着一股恶毒劲儿,那模样仿佛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