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
皇城。
后唐位于九州之外,天断山脉以西,荒古森林之中。
百万年前,恰逢北极冰界开启,各大势力为了界河深处的成仙机缘,几乎是倾巢而出,只留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这便是百万年一次乱世的由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没有了绝对的力量镇压天下,如此广袤的疆域,权利之欲会席卷天下每一个角落。
夜氏老祖夜千军起势于无尽草原,来中原历练,机缘巧合下得到世界秘境元君山,势成,席卷天下。
唐皇朝李氏不愿为臣,尽数迁徙至断天山脉外的荒古森林之中,被世人称为后唐。
百万年来,北国与后唐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只是到了国与国的地步,又同样有世界秘境,谁也不可能真的把对方灭掉。
那就只有谈判妥协。
那些没有意义的战争,没有必要发动,但是为了保住各自的脸面,又不得不打。
后唐为了复国大义,北国为了山河一统的大义,总之,都有不得不继续打的理由。
所以就有了如同拉锯一样的边境之争,在一个约定的底线下,你来我往,互有输赢。
只是,因为这场战争而死的人,却从来都无人在意,他们只是某些记录上的一串数字,之一。
…………
“他们,都是为了我大唐的子民而牺牲!死得其所!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我们才会有这样安定的生活!若不然,北国那些狼崽子杀进青阳关,我们所有人!谁也活不了!”
“别忘了百万年前的耻辱!北国狼崽入主京都,整个中州血流成河!那些死去的人,是我们的祖先!亡国灭族之仇!虽万世不敢忘!”
……
老妇人不知道高台上那人在说些什么,她紧紧攥着一件破旧染血的衣服,满是皱纹的脸颤动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张口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
儿啊!娘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你安稳的活着啊!
…………
“祖母,爹爹呢?娘不是说爹爹今天就回家了吗?”
稚子之言最为无忌,却也最为伤人。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两个孩子的娘亲给了孩子一人一块蜜饯,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出去玩了,只剩下两个女人悲戚无言。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
“就是这里了。”
散乱的梯田上,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带着老妇人和老妇人的儿媳妇,指着一处小土堆:“你家田里,这块地算得上最好的风水汇聚之处,就把那血衣葬在此处吧!”
老妇人千恩万谢,她儿媳妇取出了一两多的碎银子递给中年男子,被中年男子拒绝:“为国捐躯之人,我向来敬佩。免了吧!给两个孩子买些好吃的补一补。”
说罢,中年男子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转身离去。
老妇人和儿媳感激的对着中年男子的背影行了一礼,然后悲戚的挖开土堆,把那件带血的衣服埋进土里,再将中年男子提前写好的木牌位插在坟头,婆媳两人啜泣半天,终于还是踏上回家的路的路。
日子再苦,还是要活下去啊!
…………
“师父!您为什么给她们选了这么一个风水位?血衣带煞,这梯田如弓,煞气直指主屋,这老妇人恐怕活不过三日。”
中年男子带着徒弟,从远处看着老妇人和儿媳完成这一切。
此时的小徒弟,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木讷,五彩霞衣在身,宛若一只百灵鸟,小巧伊人。
只是一双美目之中尽是疑惑不解。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幼菱,你觉得她们二人可怜吗?”
李幼菱睁大眼睛道:“当然了!她们刚刚失去儿子,母子连心,这两人伤心欲绝。如果这都不值得可怜,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怜的?”
中年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世人的狭隘之处,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凭借着一些不完整的片段,来定义一件事的对错。”
李幼菱眼中闪烁着清澈的愚蠢,歪头道:“可这是事实啊!就在刚刚,你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啊!”
中年男子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悲之处。”
李幼菱还是不理解:“可怜之人,已经很难了,为什么会可恨?”
中年男子反问道:“看刚刚的场景,他们确实可怜。但是,也仅限于刚刚的画面。你知道她们的过去吗?你知道她们做过恶还是行过善?”
李幼菱语塞。
中年男子道:“你并不知道,你之前并不认识她们。可为何仅仅凭借今日这短短的一切,就能断定她们是好人呢?”
李幼菱智商忽然在线了,不服气道:“可是师父,您又凭什么断定她们就是坏人?还布下这么狠的风水阵?”
中年男子笑道:“我自然是分不清的,但是天道可以。”
李幼菱的大脑快短路了:“天道?天道要怎么分辨?”
中年男子笑道:“这片梯田上有数十个风水位,我以抓阄法抓到了这里,可不就是天道所定?”
李幼菱的cpu烧了,整个人呆住了。
她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南山道人天晓,居然是靠抓阄来定风水位的!
天晓笑笑:“是不是很失望?”
李幼菱终于回过了神:“师父,您这样……就……不怕出错冤枉了好人?”
天晓问道:“幼菱,你听过这句话吗?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到底有多冤枉。”
李幼菱木然的点点头。
天晓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冤枉他人的人,是为什么冤枉他人?”
李幼菱沉思了很久,终于恢复了冷静,智商也重新占领大脑:“因为他们有所求!”
天晓拍手称赞:“不错,因为他们有所求!世人都有所求!但若是你做事毫无所求,又当如何?”
李幼菱道:“若毫无所求,其做事自然是……顺应天道?”
天晓道:“孺子可教也!”
李幼菱看着天晓,艰难问道:“师父,您心中毫无所求吗?”
天晓摇头道:“这世上,怎会有毫无所求的人?我也只不过是,比你们看的清楚一些,欲望少了一些罢了!”
李幼菱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听到师父说毫无所求。
毫无所求的人,还算是人吗?
“师父,父皇说,您不求修行,不求钱财,不求名利,那您求的到底是什么?”
天晓笑道:“你父皇上次来,说你最近要外出一趟。这样吧,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李幼菱眼睛一亮:“真的?”
天晓摸摸她的头:“为师何时骗过你?”
李幼菱莞然一笑,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