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滢阮只留恋片刻便推开了他,不经意间却看到他手背上的伤痕。
姜滢阮忙抓起他的手查看。
元璟衍温声道:“无碍,一点皮外伤。”
姜滢阮莫名又红了眼眶。
这个鬼皇宫怎么时时刻刻都在伤人啊。
元璟衍捧起她的脸,眸中尽是疼惜:“阮阮,真的没事。”
“元璟衍…”
她突然很想问他能不能不要复仇了,可这话哽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弑母之仇,怎能说放就放?
“你说,我在听。”
“无事。”
“走,我带你出去”,元璟衍说着牵起她的手就要出宫。
姜滢阮急忙顿住:“可皇后…”
“国母逝去,宫中接下来便该操办后事,你在此处无益。”
“那我自己出宫便是,你去做你的事吧。”
“我的事就是守着你。”
姜滢阮摇头:“你是九皇子,皇后崩逝你理应留下。”
“我只知人死灯灭,无人能看到自己的后事。”
姜滢阮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他。
她知道他不拘于形,其实她也明白,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是真实的,死了便是死了,后事再风光也不过是办给活人看的。
“元璟衍,皇后故去前曾提过你。”
元璟衍神色微顿。
姜滢阮握着他受伤的手,垂眸看着他手上伤口轻声道:“她很遗憾没能助你远离皇城,她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母亲。”
元璟衍双唇紧闭,眉心不自觉皱起。
姜滢阮抬手抚上他的眉头:“她希望你好,希望你平安健康。”
“……”
“元璟衍,同她说句话吧。”
元璟衍默了片刻抬眸看向寿康宫的方向。
他无言凝望,不一会儿便收了目光,姜滢阮知道他应是已经说些了什么。
姜滢阮没再拒绝元璟衍相送。
回姜府的路上乘的是他的马车,他的车驾比姜府的大,两人并排而坐也不显拥挤。
元璟衍攥着她的手放在腿上,姜滢阮犹豫几番还是没忍住心中疑惑:“魏昭仪…”
元璟衍看着她的眼睛:“是萧贵妃。”
姜滢阮惊讶:“什么?”
“阮阮,我从未与你提过,魏素素是害死我母亲的罪人之一,我母亲便是惨遭她的毒手失了性命。我母亲的死萧枫棉是罪魁祸首,而魏素素则是萧枫棉借刀杀人的工具。”
“她二人确是一丘之貉,可她们为何突然翻了脸?”
“因我案子查到了魏素素的头上。先前圣上中毒一案处死了一个奉茶宫女,当时这案子是由大理寺与督查院并查,我回京之时只听说此案已结,听说下毒一事是殿前一名奉茶宫女所为,据调查这名宫女祖籍临川,故众人都认为此人是慧王安插在圣上身边的眼线,偏这个宫女在事有败露后畏罪自尽了,此案便无从追查。我心觉此事隐有蹊跷便向二哥要了这案子,果然查到真凶另有其人,这人便是魏素素。不过依魏素素的能耐是绝无可能拿到无根这种剧毒的,我知此事背后定少不了萧枫棉,我便有意让魏素素举证萧枫棉,如此便答应放她一家老小,可没想到萧枫棉从未全心信过她。”
“你可是在与魏素素谈判时被萧枫棉撞了正着?”
“是萧家暗卫,萧枫棉一直在魏素素身边插有暗卫,昨日萧枫棉生辰,萧燚与辛简入宫为其庆寿,开宴之时萧枫棉当着众人的面以自家人团聚为由将魏素素请出了承乾宫,魏素素被冷了面子自会心怀怨怼,我听闻此事后便去寻了她一趟,后才发现了暗卫的存在。”
姜滢阮蹙眉:“所以你的伤是与萧家暗卫打斗而来?”
元璟衍点点头:“那日先是去了寿康宫,我便未佩刀剑,后去寻魏素素也是临时起意,确是没料到她身边会有暗卫里应外合,全怪我防备不当。”
“你无事便是最好。”
“可那暗卫却让我放跑了,当天夜里魏素素也溺死在凌云阁的池塘,若我一开始多些考虑便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怪你,萧枫棉既从未信过魏素素,那魏素素这一遭是迟早的事,只是可惜你此番没能大仇得报,便宜那魏素素死的这么快。”
“阮阮,你当真如此认为?”
姜滢阮小嘴一努:“我何时说过假话?”
元璟衍盯着她粉嫩的唇瓣看的痴迷:“那你现在如实告诉我你心里可有我?”
姜滢阮注意到他的目光流转,慌乱避开了视线。
“说正事呢你干嘛突然提别的…”
“正事不都已说完了吗?”
“你还没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呢?眼下魏素素一死,线索就断了,魏素素之死定是被萧枫棉安排成了意外,你可还有别的法子将萧枫棉引出?”
“会有的。”
魏素素死的突然,他今早便是在处理此事,只是如今巡安营的领头人是邵杳光,此人今早没少给他使绊子,想来他应是已经归顺老四。
想到此处他刚要与她提邵杳光,她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荆王可有再审过?”
“嗯,只是这么长时间还是问不出有用的话。”
“荆王与慧王的感情竟如此深厚吗?”
“应是不差。听闻早前择选新帝的时候荆王就十分不满圣上继位,就连前朝文武百官有近半数都是支持慧王的,据说辛老相国也曾投过慧王一票,想来慧王应是能力卓然。不过因圣上为先太后嫡出,其身边又有战将谢琨,他们二人一个主内一个顾外,所以圣上顺理成章继承了皇位。”
“那新帝继位之时慧王可有动作?”
元璟衍想了想摇头:“未曾听说,应是没有的。”
“那就奇怪了,则帝之时并无异动,为何皇上这把龙椅都坐稳了才来抗议?”
元璟衍闻言也有些不解。
“元璟衍,想要扳倒萧家,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阮阮有何想法?”
“从慧王入手。此事的关键点在慧王,荆王所行皆是为了慧王,而萧家手中的无根亦是出自慧王的封地,南栖虽一直未显踪迹,但十之八九可以确定他已被慧王收下。荆王在良汴起战,萧枫棉借魏素素的手给皇上下毒,想必乾平王所中之毒也逃不过萧家人的手笔,加之萧家想要在良汴加害于你,桩桩件件皆是萧家与荆王在打配合,萧枫棉不是头脑简单之人,依她的野心不会冒险另则靠山,除非她可以万分确定对方会无条件助她。”
元璟衍不由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先确定一件事,除皇上之外萧枫棉是否与其他人有过感情纠葛,若有,此人不是荆王就是慧王,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荆王被捕这么久都未见萧枫棉有异常,想来也是无甚在意,我觉得慧王的可能性比较大。”
姜滢阮侃侃而谈,一时也没注意到元璟衍已目不转睛注视了她许久。
话说完对上他的目光姜滢阮心中不由发毛。
“阮阮,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他知她聪慧,可她毕竟是将府小姐,自小养在高院,现今及笄不过一年多,怎的听她说起男女之事颇为熟络的样子?
“你…你想不到吗…”
元璟衍摇头,此前他还真未联想过萧枫棉的私生活。
“那你现在多想想也不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