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重庆作为山东的代表人物之一,还是深喑中庸之道的。
刘府虽在京师内城,位置极好,却是极为朴素,甚至有几分破败。
因为陈云开已经提前让商老七送了拜礼过来,所以陈云开赶到这边的时候,刘重庆的几个儿子便都是满身缟素的迎出来,‘扑通’便跪在地上给陈云开磕头:
“陈帅爷……”
陈云开忙亲手把刘家老大扶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刘公子,过去的都过去了,节哀顺变。”
刘家老大自是明白陈云开言语中的深意,特别是之前陈云开送来的厚礼,一时直如获大赦,忙用力踢了之前参加过周延儒的小儿子周公子聚会的刘老三一脚,喝道:
“老三,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陈帅爷去拜祭父亲?!”
刘老三也是个机灵的,顷刻也明白过来。
哪怕他父亲,他最大的靠山已经死了,但陈云开并不打算报复他。
这让刘老三眼泪流的更凶了,忙又拼命对陈云开磕了几个头,这才急急擦着眼泪在前方引路:
“陈帅,您这边请,请……”
与刘家当面冰释前嫌,陈云开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往刘府里面走了没多会,陈云开心中便有些不可说的膈应起来。
这刘府。
外面看着朴素甚至有些破败,但来到里面,却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装饰的很好,明显价值不菲。
狗艹的!
本以为老刘是个清官呢,看来,还是他陈云开年轻了……
但人死债消。
此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各种原因,陈云开非但不能搞刘家,让他们吐出点金元宝来,反而是得好好护着他们,让他们保全这些家产。
没办法。
在这世俗的洪流中,站住脚到底有多难呢?就别提勇猛精进了!
哪怕陈云开是穿越者!
也只能是先‘和光同尘’了。
陈云开刚来到灵堂这边,便见一个穿着朴素,却极为巍峨的老男人走出来。
刘老三极为机灵,忙‘扑通’又跪倒在这巍峨老男人面前:
“毕伯父,小三带山东总兵官陈云开陈军门来拜祭家父……”
很精妙的便是为陈云开和毕自严介绍了彼此的身份!
陈云开刚要对毕自严行礼,毕自严却微微摇头,只是对陈云开拱了拱手。
陈云开自明白他的深意。
同为山东老乡,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好有任何交流的。
特别是此时这等场合,人多眼杂!
陈云开同样对毕自严一拱手,点了点头,便直接来到了灵堂里。
但刚进这灵堂里陈云开便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丰腴曼妙身影……
徐夫人竟也在这里。
看到陈云开过来,本来正在焚香的徐夫人忙对陈云开点了点头,便继续焚香。
陈云开嘴角止不住勾起微微弧度,但片刻便调整好,先到刘重庆的棺木前拜祭。
刘重庆病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家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包括棺材。
其实。
若是没有登莱之乱,以刘重庆还不到六十的年纪,肯定还能多活几年。
奈何……
登莱之乱,他老家莱州是重灾区,真有一多半是被气死的……
等陈云开这边拜祭完,徐夫人那边也差不多了。
见灵堂里暂时没有别人进来,刘家的儿子们正在外面迎客,陈云开纠结片刻,还是快步来到徐夫人身边恭敬一礼道:
“夫人,还没多谢您之前对我长剑营儿郎的呵护,今日正好碰巧了,若夫人有时间,云开能否请夫人饮一杯薄酒……”
徐夫人俏脸顿时微红。
哪想到陈云开竟是在这等场合,邀请她吃饭的……
看到周围没人,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忙压低声音道:
“陈帅,你不必谢我,昨晚的事,只是我举手之劳而已。但现在京师不太平,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若有办法,便尽快先回山东吧……”
说着。
她用力对陈云开一个万福,便是袅袅走开。
“不必谢昨晚的事?”
直到徐夫人离开,陈云开这才回神来,瞬间想明白什么!
他可是说呢!
周三到底是谁引去的,竟是徐夫人……
俨然。
这美妇明显知道更多事!
包括许静说的那个极为尊贵的女人的事!
但很快陈云开便也释然!
以徐夫人的身份,京师城身份尊贵的女人,又有几个她不认识的?
她知道一些东西自不足为奇。
可惜。
自己刚才太过梦浪了,有点没分好场合,浪费了这么个跟徐夫人独处的机会……
但转而陈云开又止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徐夫人昨晚肯冒着这等风险帮自己,今天又被逼的说出来,俨然已经说明了诸多的东西!
得学习猎豹捕食,更耐心点啊!
…
刘重庆的丧事是个大事。
虽然毕自严因为各种原因很快便提前离开,徐夫人也提前走了,但陈云开还是在这边呆了好一会儿,刷足了存在感,这才借口军务告辞。
而刚出来刘府,陈云开还没上马车呢,便见有天使急急过来,崇祯皇帝又招陈云开入宫!
进入到马车里,陈云开止不住露出笑意。
古今有很多东西,竟真是一般模样。
在太多时候,外事比内事好使太多太多了!
很快。
陈云开便赶到皇城,来到暖阁这边。
行礼过后,陈云开忽然发现,周皇后竟也在这边,且还稍稍用力的剜了自己一眼。
而崇祯皇帝心情就更不好了,满脸铁青,似刚对朱大典发了脾气,忙道:
“陈爱卿,高丽闹倭寇的事朱大典跟你说了吧?你可有办法,尽快解决掉那些讨人厌的倭寇?!”
有着袁督师‘平台奏’的前车之鉴!
陈云开非常明白。
崇祯皇帝是个急性子,一直在迫不及待的解决问题,是没有什么耐心的。
所以。
陈云开的应对必须得留有余地,还得给他画好饼,让他看到希望,关键还能薅到真正的羊毛!
忙恭敬道:
“皇爷,倭寇只是芥癞之癣,本不足为虑。奈何,因为之前登莱之乱,我登莱水师的舰船,多半都被孔逆掳走。现在登莱与我山东境内,并没有太多舰船!所以此事臣没办法给皇爷太多保证!但若有足够战船,臣可以皇爷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必肃清倭寇余毒!”
“战船?!”
崇祯皇帝负着手来回踱步,近一分钟后,这才看向陈云开道:
“陈爱卿,你需要多少战船?”
饶是陈云开,一时也止不住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心中激动道:
“回皇爷,自是越多越好!皇爷您自知道,这些倭寇,先不说他们战力怎样,但他们的倭船却是不错,不仅跑得快,还很灵活。若卑下没有足够多的战船,即便能剿灭他们,怕也得多浪费不少时间……”
崇祯皇帝止不住幽幽叹息一声:
“现在我大明也真没有多少战船了。暂时能用的,只有觉华岛水师还有百多艘各式战船。”
说着。
他直勾勾看向陈云开的眼睛:
“陈爱卿,若朕从觉华岛水师给你调八十艘战船,半年之内,你可有把握,肃清这些讨人厌的倭寇余孽?”
“这……”
陈云开心中大振,但面上自不会把话说满,忙恭敬道:
“皇爷,臣并未有万全把握,但必拼命而为!”
“没有万全把握吗?”
崇祯皇帝有点失望,更是让他没有在此时便下定决断,纠结一会儿道:
“那此事容朕再想一想。皇后,陈爱卿来了,那件事你自己对陈爱卿说吧。朕还有奏疏要批阅!”
说着。
便是竟自离开,赶往了他的书房。
“陈云开!”
“你什么意思?”
等崇祯皇帝刚走,周皇后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冷厉的娇声喝问:
“昨晚在那教坊司的什么破地方,你为何对我弟弟下那般毒手,竟让他输给了你四万两银子?你是欺我周家无人吗?!”
说着。
周皇后眼睛都红了,眼泪一时都在眼眶里打着转,简直恨不得把陈云开给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