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宋代文拿了户口簿和结婚证,去搽耳村找秦珍珍。秦大顺两口子见他到来,都冷着脸不想搭理他。
宋代文也不介意,安静站在屋外,等秦珍珍出来,就一起走着去乡政府。
乡政府办理民政的同志,听说两个年轻人来办理离婚手续,很吃惊。毕竟这个年头离婚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是刚结婚不到两年的年轻人。
好心劝了几句,但见两个年轻人心意已决,又没有孩子的牵绊,就按规定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办完离婚手续,两个人就各归各家。
宋代文一身轻松地回到大龙村宋家,计划第二天就动身返回沪上。
秦珍珍则慢吞吞走着回搽耳村。主要是因为昨天跟宋家人对峙争执,情绪激动,肚子有点不舒服。
走到半路,却碰到柳老三来寻她。
昨天秦大顺一家三口气势汹汹地找宋家人理论,最后决定今天秦珍珍跟宋代文办理离婚。
这事儿不止大龙村人尽皆知,搽耳村人也传得十之八九。
密切关注秦珍珍动向的柳老三,终于盼到秦珍珍离婚了。喜的寻人寻到路上来了。
“珍珍,事情办好了没有?”柳老三一看到秦珍珍,就上前扶了她的肩膀。
“办好了。”刚办完离婚的秦珍珍神情恹恹的,也不想搭理人。
柳老三知道她不乐意,也不在意,伸手探了探她的肚子,“我儿子还好吧?”
秦珍珍不想说话。
“珍珍,我爹娘已经给我腾了一间屋出来,他们两个老的搬到后面小转角屋里去了。要不,我今天就去你家提亲?”柳老三高兴地说着家里的安排。
“提亲?你家拿得出彩礼吗?”秦珍珍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一脸兴奋的男人。
果然,一提到彩礼,柳老三的脸上就黯了黯。
“能不能先少给点?等过两年咱家有钱了,再补给你爹?”
“你觉得我爹会同意吗?”秦珍珍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过经过宋家这一番折腾,她已经对男方能拿出多少彩礼不怎么在意了。
她觉得娘家也是靠不住的,她才不想把彩礼往娘家拿呢,有钱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稳妥的。
柳老三好说歹说把秦珍珍带去了自己家。
柳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于老三搭上秦珍珍持冷漠态度,柳老爹和老娘原以为柳老三这一辈子铁定要打光棍了,谁料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他的婚事就柳暗花明了。
虽然是个离婚女人。不过总好过没有吧。
因此老俩口一番东拼西凑,硬是凑了三百块交给柳老三。让他交到秦大顺手上算作彩礼。
可这三百块钱,最终没有送到秦大顺手上。因为秦珍珍不想回娘家听她爹的训话,干脆把这笔钱抓在手里,直接在柳家住下了。
“珍珍,真的不要我去找你爹提亲吗?”柳老三心里不踏实。
“现在我爹正在气头上,送上门去挨揍吗?等几天再说吧。”秦珍珍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柳老三虽然穷,可是至少对她是知冷知热的。现在的她,已经对找一个条件好的男人,不抱奢望。
先还是这样凑合着过下去吧。
知父莫如女。
她知道,在她爹的眼里,嫁出去的闺女,如同泼出去的水。况且还是离过婚的名声难听的闺女。
的确如此。
爱财又死要面子的秦大顺,最近几天,很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秦珍珍。
秦珍珍也识趣地没往他跟前凑。
可是,两天后,他又很生气地跟婆娘发火,“你看你养的好闺女,就这样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还不去把人叫回来!”
苟红琼觉得憋屈,“咋又是我养的好闺女了?不也是你养的闺女吗?我今天去柳家叫了,珍珍说不回来。”
秦珍珍下午跟母亲说,她现在怀着身子,住在娘家不合适。
苟红琼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
“大顺,那柳家是穷了点。可是珍珍说柳老三对她是真心的。要不,咱们就依了她吧?大不了以后,我们多帮衬着她点。”苟红琼很怕男人又发火,小心地睨他一眼。
虽然很不愿,秦大顺目前也无他法。
但是只要一想起柳老三那怂样儿,他的喉间像似哽着一只苍蝇,让他咽不下又吐不了,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要开始突突直跳。
无论怎样,他实在无法甘心认下柳老三这个女婿。
嫁出去的闺女,还要娘家帮衬着?自己先前还指望着闺女嫁得好点,可以帮衬娘家兄弟呢。
目前看来,自家小儿子秦小虎不争气,闺女秦珍珍自身都难保了,也不用指望了。
以前老是嫌弃的老实巴交的大儿子秦得彪,到头来居然是最让他省心的。
秦大顺苦笑一声,进屋抽闷烟去了。
尽管很不情愿,几天后,秦大顺还是让人把从宋家搬回来的嫁妆,又送到柳老三的屋子里去。
再怎么瞧不上,他也无法做到让亲闺女秦珍珍在他的眼皮底下受穷。
——
关于侄女秦珍珍跟宋代文离婚,却又火速跟柳老三住在一块儿的事情,国庆期间秦大勋一家子回搽耳村时才知晓。
虽然林桂珍看不习惯秦珍珍,还是为此事心惊不已。
毕竟对于女人来说,说婚姻是第二次投胎也不为过。
那宋代文虽然不是自家大闺女秦小霜的良配,可秦珍珍为什么不能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呢?怎么还跟柳家老三那个浑蛋搅在一起了呢?
林桂珍不能理解。
不止她理解不了,搽耳村的很多人,对于秦珍珍最终跟柳老三一起过日子,都保持了罕见的沉默。
秦大勋听闻此事,叹息一阵后,也没到大哥秦大顺面前问个究竟。
这种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