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时夏言收到安然消息叫她去趟他们办公室。
安然很少给她发消息,除非是很急的事,她耽误马上出来了,一进c组办公室,气氛低沉,三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欲言又止,又很惋惜。
夏言的心也提了起来,这感觉不是要辞了她就是要降薪……
夏言强装镇定:“怎么了?”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太失态。
安然开口:“杨老去世了,葬礼位置已经发你了,我们在商量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陆总。”
夏言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
杨老?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像在哪听过,仔细回想小说里也没写这个人。
见夏言不明白状况,姚婷婷解释:“杨老是陆总的书法老师,也是陆总父亲的老师,杨老是陆总极少尊重的人之一。”
夏言这才想起,刚入职那会,有位陆总很尊重的设计师叫顾老,顾老提到了杨老,没想到……
佳佳接着道:“杨老八十六了,没有病痛,走的很安详,算是圆满了,我觉着这件事得告诉陆总。”
其余两人也沉默了,夏言看了手机上的地址,不在本市,是在一个小岛上,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
夏言顿了顿:“我知道,我会告诉陆总的。”
走进办公室,夏言犹豫了一下,柔声道:“陆总,杨老去世了,葬礼在今天晚上。”
陆庭川明显愣了一下,没有抬头,冷冷道:“知道了。”
七点准时用餐,陆庭川平时话就不多,现在更沉默了。
八点左右夏言送陆庭川回到酒店,门关了,夏言没有离开,而是靠坐在他酒店的门上。
少说多做是夏言的工作准则,去不去葬礼是陆庭川的私事,不多嘴不插手才是一个秘书最基本的工作态度。
一直面若冰霜但相处久了就能感觉到他隐藏的情绪,听到杨老去世的消息后,他假装正常却心不在焉的。
看他这样,夏言也挺难受的,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陆庭川压根没给她说节哀的机会。
夏言就这么贴着酒店的门,纠结着是否应该敲个门,安慰下他……
突然门开了,夏言失重摔倒在地上,刚好对上了陆庭川皱着眉头的脸。
夏言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
“你在这干嘛?”陆庭川眉头紧锁。
他的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寸衫,穿的也是拖鞋,桌上放了喝了半瓶的酒,身上有酒味,一点都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夏言只能尴尬的打岔说道:“陆总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庭川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监控,夏言秒懂了,陆庭川门口有很多监控,当有人一直在门口,监控会把安全警告发到陆庭川手机。
陆庭川转身回了酒店,坐下,又喝了一口,看着窗外。
夏言看看身边敞开的门,又看看孤零零坐在那喝酒的陆庭川。
或许把门打开就是他能迈出的最大一步了,夏言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夏言站到他面前,认真道:“如果陆总想去葬礼,我可以送陆总过去。”
陆庭川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不去。”
沉默了一会陆庭川语气低沉道:“人活着的时候没去看,死了惺惺作态的去悼念,也没有意义。”
原来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陆总觉得葬礼是人们惺惺作态的地方么?”
陆庭川冷笑一声:“不然呢,人死了……就是……死了。”
夏言明白他想表达,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看见来悼念他的人有多少,也不会听见有人为他哭了多久。
夏言顿了顿,小心说道:“满月酒是为新生儿办的,可襁褓中的婴儿什么都不懂,只有大人在分享喜悦,葬礼是为离去的人办的,也是让活着的人分担悲伤和不舍的。”
陆庭川神情有些变化,夏言柔声说道:“时间不倒流,人也一直向前走,相逢相识形形色色的人,看过不同的风景,人生也不过如此,参加葬礼人带来他漫长而短暂一生的时光碎片,您也一样,您手上也一定握着专属于你们的碎片。”
陆庭川看着窗外,隐隐约约出现悲伤的神情,眼泪掉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甚至偏了偏,让夏言看不见他的脸,声音有些哽咽:“十天前,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他叫我按时吃饭,叫我别一直忙工作,要给自己放假,老师,和以前一样那样笑,为什么,他也走了……”
陆庭川说完,握着酒杯,没有控制住的哭了,夏言没有打扰,由他任意宣泄那压抑已久的悲伤和遗憾。
杨老师是父亲的书法老师,三岁那年父亲把他送到杨老师那跟着学书法,虽说是老师,却把他当亲孙子那样疼爱,他犯错时会打他骂他,也会用糖哄他,为逗他开心做一些小玩意,带他钓鱼捉蜻蜓。
杨老师很喜欢笑,笑的很爽朗,还老说他和他父亲小时候一样,都爱板着脸,比他还像个大爷,却爱逗他笑。
五岁那年,母亲离开,父亲把他送到国外,只有杨老师会给他打电话,问他吃的习不习惯,穿的好不好,还会当他的面骂他爸爸小兔崽子,对路庭川而言那就是爷爷。
二十五岁回国,父亲一年后去世,杨老师怕他情绪不好,经常来陪他练书法,下下棋,拉着他去钓鱼。
快两年了,老师只给他打电话,没有像前几年那样不管不顾的冲到他办公室拉他出去钓鱼。
原来老师不是不想来,只是……他的身体已经来不了了……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去看他……怎么会认为老师一直都会在……
至此,再也没有人会把他当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