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顿感头疼。
阳光从窗台泻下,打在了她的脸上,她伸出手挡住那片阳光,眯起眼,开始发呆。
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有人叫她吃早饭。
她懵懵懂懂地起来,又懵懵懂懂地吃起了饭。
“你带过来的那小子呢?还在睡吗?”
柳州衡看了下四周,却没见到那男人的身影。
柳朝阙咀嚼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吃了起来。
“让他再继续睡吧,让厨房给他留个饭。”
她的声音有些平淡,无波无澜,昨日的巨浪翻滚,狂风吹号似乎只是一种错觉。
“哦。”柳州衡照做。
等慕梨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头疼难忍,以及万分饥饿。
厨房里开始做晚饭。
夕阳夕下,他就这么躺了一天。
“你怎么没叫醒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知道是早饭还是晚饭,慕梨抱怨道。
柳朝阙难得沉默了下来。
他凑近,看到了她躲闪的目光。
“你,有问题。”他斩钉截铁地道:“该不会干了什么坏事了吧?”
“没有。”
“还心虚了。”慕梨有点担忧,他开始回忆起昨天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事,但除了酒的记忆,就没有其他。
他有点莫名其妙,但又难得其解,只好道:“没事,你就看我一眼啊,你这样我有点心慌。”
她故作镇定地抬眼,却望进了他的碧波,以及那微红的眼角。
柳朝阙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细水长流的爱情,没想到那一眼的心动,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都说了,没事。”
“哦。”
她又低下头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竹烟的爱情故事,她无法阻止,她的心又出了点状况。
她决定要冷静一下,好好考虑一下,失败的代价。
于是勇敢的柳朝阙第一次成了逃兵。
慕梨就觉得自那晚醉酒后,柳朝阙变得有些许奇怪。
独自坐车离开,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声酒气,并没有醉,除了脸上的红云,走路也很正常。
只是变得很沉默,问她得等很久才回一个:“嗯。”
第二天她又出去了,不过带着一大包零食,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
后来听竹烟说,她那天是跟人骑马去了。
慕梨瞬间不嘻嘻了。
等到第二天柳朝阙要出去的时候,慕梨问她:“干什么去?”
她尴尬地笑笑:“这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她认真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慕梨故作淡定地道:“你可是我的保镖。”
“好的,先生。”
她叹了口气,毫无意外。
在那之后,柳朝阙又恢复了正常。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在家里待了没几天,就开始鼓捣一些东西,还时不时地和当地的铁匠讨论怎么做一些新奇的武器,每天都是大汗淋漓地回来,倒头就睡。
就这样过了几天,某天她大笑地回到了家中,同慕梨分享着自己的成果。
这是一把大刀,弹性很好,但是却不容易折断,快速地挥舞下,会猎猎作响,用它能把木桩劈断,把铁块切成两半,却不卷刃。
这大刀做完之后,她留了一把,就没了别的动静,只是在几年后,流落到了红色游击队里。
之后她又开始学起了文化,大量购买一些文学着作,尤其是《石头记》,她找的最为认真,每次都和慕梨吐槽,这些续写真的是千奇百怪。
“原作真的没有了吗?”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道。
“原作者不是丢稿子了吗?”慕梨问道。
“那我还以为我能找到呢?”
“这就是你在马路上丢了一块钱,这谁能找的到呢?或许被风吹走了,又或许掩埋在尘埃里,溶化在看不到底的深潭中。”
柳朝阙忽然想到:“你不是活的久吗,有没有见过活着的曹雪芹?”
慕梨只是摇头。
柳朝阙有些遗憾:“若是你真的见过他,问问他后面的创作灵感也好啊。”
慕梨笑了笑:“我与他非亲非故,这种吃饭的东西,他能告诉我?”
“那倒也是。”即使他能见到他,除非变成好友,他也是不得而知那丢失四十话的创作灵感的。
即使找不到那四十话的原稿,无聊看了这么多篇的内容,柳朝阙自己也有点想续写了。
不过她这也是关公门前武大刀,要不是写的人够多,她也不会有尝试的想法。
这一写就写了半个月,而且每次都雷打不动地找来柳竹烟一起参谋。
“姐,你怎么想续写红楼了?”这东西是我们这些人能写的?
柳竹烟感到头大。
柳朝阙抱来一堆续稿作为参考,表情有些疑惑:“想写就写呗,你看看这些人写的,又不是庄子和孟子的名言警句,一个小说而已,别人写得,我们写不得?且若是觉得写的不好了,我们关起门自己欣赏便可,就算流传出去,也用的是笔名。”
“来,给姐参考参考,用什么笔名最好?树人兄最出名的笔记叫鲁迅,他还有好多的笔名,那我总不能起一个叫三姐吧,柳三姐?好像有点奇怪,或者说是司……咳咳。”差点把我那个游戏名字给说出来了,她心虚地看了章竹烟一眼,却没想到她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她本以为她所在的只是一个剧本的演绎,但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书名,她才想起,她现在就在历史之中。
她们会见到活生生的历史先辈,她无法阻止他们慷慨地奔赴刑场,为自己的理想,抛洒热血,付出生命。
她的三姐,柳朝阙,就这么冲入了这历史之中,成为了历史中的一条游鱼,努力地走在浪潮的前端。
而她,柳竹烟,在剧本演绎之中,可以做些什么呢,她很怕死,她觉得自己无法和三姐一样,有那么强的武力,在面对着敌人的大刀时候面不改色的勇气,但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她可以用这双手,去修复古画,去还原真相,也可以用文笔,去做鲁迅先生要做的事情。
只是……她似乎狭隘了,现在的她,只能拿它绣花,拿它做符合人设的事情。
柳竹烟愣怔了好久,柳朝阙肉眼可见她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又有些震惊,不是,只是让她想个笔名,也没让她为难地哭起来吧?
“妹妹不哭,想不了就别想了。”她赶忙安慰:“起个糙名字也好,既然是我俩的创作,不如就叫双柳吧。”
真是又简单,又不用动脑的名字啊。
章竹烟知道自己想太多,让柳朝阙误会了什么,她赶忙调整好心态,扯出一抹笑意来:“没事,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笔名是吧,我想想,姐姐叫柳朝阙,我叫竹烟,那不如就叫林雀吧。”
“行。”
自那以后,柳竹烟的生活多了点别的色彩,在不走剧情的时间里,两人便窝在房间里,开始了她们稍显稚嫩地创作。
只是她们经常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争执,她们试图说服对方,最后以某个人妥协结束。
“柳竹烟!我就说这样写才对吧,你看,现在这剧情怎么进行!”
“呜,我知道错了吗?姐,你当时应该坚持的啊。”
“算了算了,从头再来。”
稿子没写多少,全是各种涂改了,好在她们家不缺钱,这点宣纸,也还是有的。
这一天,柳竹烟走剧情地爬上墙头,在等待着周清言来的时间里,她还在想着刚才和柳朝阙讨论的剧情。
也不知道她等会儿得错过多少剧情。
和周清言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心不在焉。
“我要去x省了,那里有我的理想。”
“嗯。”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好好的。”
“会的。”
“嗯?烟烟,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最近有些冷淡。”
“没有了。”柳竹烟赶忙甜甜地笑道:“只是有些没回过神来罢了,周哥哥,不好意思哈。”
周清言无奈地摇头:“没事,最近这边也有些动荡,若是我能闯出来点东西来的话,你能去我那边吗?”
“什么?”柳竹烟差点尖叫,周清言迷茫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
她又hold住了自己的人设,带着一半羞涩一半期待地道:“我相信周哥哥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你可要收留我啊。”
“只是,我姐姐她们怎么办?”她有些担忧地道。
“可以都来,只是或许我家住不了这么多人,可能得让你的父亲再租或者买一套房了。”他略显轻松地说道。
就好像他要干的事情,只是换了地方继续生活。
柳竹烟也笑了起来:“那我们要约定好,你到了那里要给我回信,不管你闯不闯出来,都要和我诉说,我会是你最为忠实的观众,可能有些话唠的树洞,以及永远在你身后的避风港。你也要记得保护你,量力而行,我也会努力,到那时候,或许我会先你一步,站稳脚跟也说不定?”
周清言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哦,到那时候,柳妹妹可要帮扶为兄一二了。”
“会的,会的。”
两人又多说了一些话,确定了周清言要离开的时间。
柳竹烟告诉了柳朝阙这件事情,柳朝阙出主意道:“既然你那位情郎要走了,不去送送他,顺便送给他一个难忘的礼物?”
柳竹烟一副,姐,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让她有些受伤:“我又没阻止你们在一起,若是你们的感情能经历岁月的考验,差10岁又算什么。”
“只是人心易变,即使他现在这么爱你,若是禁不住外面的诱惑,这个感情也走不远,且异地又是一道对于情侣来说十分艰难的坎,若是能够抗过去,你们的感情又升华了不少。”
“那我努力也跟着去就行呗,我把我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他。”
柳朝阙抽了抽嘴角,姐妹,你入戏至深啊。
“这件事情再说。”柳朝阙努力想了一下:“不如你就送你亲手织的领结吧,织的好看点,让他能够随时带着。”
“领结也可以织?”
“当然。”
于是出发当日,柳朝阙和慕梨站在一边看着有情人含情脉脉地互诉衷肠,女人递给男人一打各种颜色的领结,上面还显目的绣着苍翠竹叶。
柳朝阙不由感叹:“太难受了,为什么有情人都难免异地呢?”
慕梨则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异地又怎么了?我们隔着一个大海,不也最终相遇了?”
他说的是他在英国流浪的时候碰上了留学的她。
而柳朝阙却不可避免地心头震颤了一下,她在心中默默说道:“我说的是有情人啊,你到底听没听到。”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他疑惑地看向低着头的她。
“对……”
“也对,还是得有情人。”他后知后觉地道:“我们算吗?”
“或许吧。”
汽车滴滴了两声,即使再为不舍,那火车可不会等人,他坐上车,揺下远去车窗,探出头来,和她挥手告别,似乎还未远去,就已经开始想念。
“再见!”他挥挥手,声音逐渐远去。
“再见。”她抬眼远望,看着夕阳追逐着那远去的气息。
“周哥哥,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她大喊道。
“烟烟,不要忘记我,好嘛?”
车窗关闭,他闭着眼睛,抱着那临别礼物,在心中默默说道。
“走吧。”看着快要成为望夫石的柳竹烟,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
柳竹烟挽着她的手臂,随着她一起回到了家。
“总感觉,现在我已经开始想念了呢。”
“正常。”柳朝阙淡定地道:“过几天你有别的事情做了,就会逐渐淡忘了,记得给你那位回信啊,如果到那时候你还记得的话。”
“姐~”
“不逗你了,等会儿让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笋丝肉片。”
“那我还想吃个肉沫蒸蛋。”
“行,都依你。”
或许吗?慕梨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原来你对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想法啊。”
他抬眼看向天空:只是,还得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