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这个世界不喜欢我
夜色如稠，在一座已经废弃的神龛处，有一男一女正对坐在冉冉升起的篝火前。
女孩头发月白，像是淌下人间的月华，男孩乌发如墨，神情寂冷如夜。
他看着篝火，她看着他。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太好，但……还是感觉很开心。
开心的原因当然是能够和哥哥这么长时间的单独相处。
仅此而已。
只是某个人却从来没想过这些，他脑子里现在装的都是王城，还有灾厄等等一大堆事。
她不是很清楚，只是能够从哥哥的神情里看得出来这次形势很严峻。
“哥哥，你是在担心王城吗？”
莉莉丝轻轻倚在怜的身侧，昂着小脸，火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晕起嫣然的红。
“嗯。”
“哥哥，就算王城里的人再不济，可士兵们还是很多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这一次不一样……”
怜凝着漆黑的眸子，沉声道：
“利用水源感染，即使那些东西的效果大打折扣甚至全无，但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或者说寻常人只要沾染到了那么一丝属性……都会造成极大的隐患……
或者对灾厄来说，这么做的目的更大的意义在于去影响每个感染者的思想，尤其是王城的人……”
莉莉丝瞪大眼眸：
“哥哥，没有什么办法能消除掉感染者当中沾染到的灾厄吗？”
“没有……”
怜垂下眼帘，低声道：
“至少在我所见到的被感染者中，无一幸免。”
“怎么会……”
莉莉丝也低声喃喃：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或许有……”
怜摇了摇头：
“只是我们没能发现。”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宽大的外套披在莉莉丝身上，轻声道：
“先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嗯。”
莉莉丝小声应着，依靠在怜的身旁，阖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势慢慢地减小，男人倒映的眼眸中，火焰也在渐渐熄灭。
当天空亮起一抹鱼肚白时，怜也睁开了眼睛，他静静看了会儿晨曦破晓的美丽景象，随后叫起了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他怀里的莉莉丝。
“莉莉丝，该醒了，我们得走了。”
“嗯～”
怀中的白发少女亲昵的拱了拱脑袋，发出了一声娇糯的低吟，而后揉搓着眼睛从他的怀里离开。
她睁开迷离地眼睛，看了看天际涌现出的曦光，又看了眼自家哥哥，嘟了嘟小嘴：
“这么早啊……”
然而看到怜有些疲惫的眼神，她一下子又住了嘴，迷离的眼神瞬间转换为浓郁的心疼。
她伸手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有些委屈地问：
“哥哥总是这样……”
怜笑了笑，摘下了她细腻白皙的小手：
“好了，我还撑得住。”
“明明可以叫醒莉莉丝替哥哥守夜的……哥哥，你总是这样，总是宠着我……”
怜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反问：
“你是我妹妹，我不应该宠着你？”
莉莉丝有点小生气，打开了他的手闷声道：
“下辈子绝对绝对不要做妹妹了！”
“傻丫头，好了，我们走吧。”
“哼。”
——
阿斯特城。
临近中午，络绎不绝的人们在集市的街道上来往，其中有两个身穿黑袍的人低着头，默默地随着人流行走。
较矮的其中一人轻轻拉着身旁人的衣角，小声问：
“哥哥，非得要这么穿吗？”
“谁让你这头白发太过显眼。”
怜叹了口气：
“本来白色头发的人就少，再加上你红色的眼瞳，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毕竟你曾经也算是风靡一时……”
“哥哥，那都多久的事了……”
“以防万一，而且阿斯特城是离王城最近的城市，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感染者会得到灾厄的指示寻找我们。”
莉莉丝心头一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哥哥？”
“稳字为重。”
怜带着莉莉丝一路行走，面对除开王城外的又一座城市，这里到处新奇的东西其实很吸引莉莉丝的视线，但她又不敢随意的抬起头环顾四周，只得小心翼翼的瞥来瞥去。
察觉到自家妹妹的行径，怜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明明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但所见所闻却还像是个孩子……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莉莉丝的关心有所疏忽了，这些年来不断奔波，甚至遍足了他国，却不曾陪着她好好逛过一次街。
自己这个哥哥……还真是不称职。
只是如今却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怜想着，轻轻握住莉莉丝抓在他衣角的手，后者明显僵了一下，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地看着他，于是他更加愧疚了。
“莉莉丝，我们还有事要做，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哥哥好好带你玩一下，好吗？”
怜的嗓音轻柔儒雅，像是能够润人心扉的春雨，莉莉丝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甜甜的点头应道：
“我知道的哥哥，我们快走吧。”
“嗯。”
正当这时，从拐角处窜出来几个玩闹的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直直撞到莉莉丝手中的魔法杖，扑通一下就摔在地上。
“呃啊——”
小女孩捂着头从地上爬起，眼睛一闭小嘴一撇就开始哇哇大哭。
莉莉丝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其余的几个孩子也不敢上前，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你、你没事吧？”
莉莉丝伸手想要安慰一下小女孩，然而哭声渐大，她又下意识收回手，看向怜请求帮助。
然而后者却只是看着她微笑不语，显然是想看看她怎么处理这件事。
毕竟，莉莉丝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更何况眼前的几个孩子从衣着上看，普通的粗麻衣布，应该只是普通的平民，那么向来对人冷傲的莉莉丝会怎么做呢？
见哥哥只是一味的傻笑无所表示，莉莉丝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蹲下身，伸手抚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而后一抹莹绿色的光芒涌现。
小女孩感觉不疼了，再加上被人摸着头，于是睁开红通通的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几秒，莉莉丝眨了眨眼，问：
“还疼吗？”
小女孩下意识摇头。
莉莉丝继续说：
“那下次小心一点。”
小女孩点点头。
莉莉丝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小女孩躲开。
她愣了愣，小女孩有些颤颤巍巍地问：
“你是魔……”
“魔鬼！”
没等小女孩话说完，身后的几个孩子就已经大声叫嚷起来：
“魔鬼！白发红眼……她就是传说中的魔鬼！”
“快跑！”
“魔鬼来了！”
随着他们叫嚷声响起，周围的人全都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或是疑惑或是惊惧，所有人都在以异样的目光对准莉莉丝。
莉莉丝静静地站立原地，面前的小女孩注视着那双红色的眼瞳，已经吓得腿都有些软，身后的小伙伴赶忙连拖带拽的将她拉走。
纷纷扰扰的嘈杂声开始从人群中散发出来，莉莉丝转过头回望他们，这一次她没有低下头，猩红色的眼瞳萦绕着莫名的寒意。
这股寒意似乎侵染了每一个人，他们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随后注意到少女兜帽下垂落的白发，脚步开始不自觉的开始移动，最后四散奔逃，口中还大喊着魔鬼来了。
好在这片巷子的人并不多，仅仅只是片刻，这个地方就已经空无一人，怜站在莉莉丝的身旁，沉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莉莉丝低垂着头，轻声开口：
“哥哥，我说过的……这个世界并不喜欢我。”
关于莉莉丝曾经的谣言早已经被下令严禁传播，但随着灾厄的再一次出现，或许就重新被人再次提起。
毕竟感染者失控后双目会变得猩红。
又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此刻莉莉丝的身份，只是曾经与灾厄一起并肩提起的白发红眼形象会被他们认为是魔鬼的化身。
尤其是作为恐吓孩子们晚上好动睡不着觉的故事再好不过。
可其实一点都不好。
怜沉默的拉起莉莉丝的手，带着她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