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露,妮露,在想什么呢?”
小舞娘忽然惊醒,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抽回视线,茫然地看向四周。
是啊……我在……想什么呢?
从早上就开始了,每当空闲下来,她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剧场里的观众。
她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找。
茫然无措的感觉像一只毒蛇,慢慢绞紧她的心,就像是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她到底是怎么了?清醒一点,妮露。
今天就是她期待很长时间的花神之舞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啊。
剧场成员的呼唤仿佛有点遥远,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走进了更衣室。
镜中,是穿着淡紫色连衣纱裙的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却没有笑意。
盛装打扮,出席一场万众瞩目的表演,让舞蹈带给更多人美的感受。
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妮露对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但远远不如以往来得自然和得体。
表情可以强装镇定,假笑也可以言笑从容,可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模糊的失落感一直在笼罩着她,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心情的落差从何而来,甚至连热爱的舞蹈都失去了兴致。
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手足无措。
妮露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观众席,那里有她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身影,但她却知道,那里面根本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不在那里。
甚至,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不在这里了,哪里都不在。
心空落落的,仿佛被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她能听见那伤口在滴血。
但当她伸手去探摸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却告诉她,她的心是完好无损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相信谁?
她看到珐露珊前辈了,按理来说,前辈这个时间不应该在整理古代文献吗?
看她的样子,也是在找什么人吗?
“妮露,妮露,要上场了哦!”
剧场成员的呼唤声在更衣室外响起,妮露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微笑着应答:
“好的,阿娜耶,我这就来。”
……
“是谁撞我?走路不看路吗?”
“诶?珐露珊前辈!”
来观看演出的青年学者脸上的表情瞬变,尽管才回归不长时间,珐露珊前辈这个名头在教令院可谓是如雷贯耳。
不仅仅因为她传奇般的经历,难以想象的学识,还有她极其严格的学术要求。
正因为此,回到教令院的时间已经不短,慕名而来的学者也络绎不绝,但她却没有收下任何一名学生。
这样的名声久了,教令院的学生见到她自然是有一些油然而生的畏惧。
但今天的珐露珊前辈,似乎有些例外。
她似乎是没看到和她相撞的学生一样,依然漫无目的地顺着小路向前走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前辈又喝多了吗……
青年学者挠了挠头,随后摊了摊手,便将这场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还是去看妮露小姐的演出要紧。
教令院的学者转头离开了,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珐露珊依然向前走着。
本来,花神诞祭这样热闹的活动并不是很适合她,今天的古籍整理也还没有完成。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但她就是莫名想来这里,好像这里有什么人在等她一样,文献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于是她就来了,然后茫然地看着一个也不认识的人海,毫无目的地乱撞。
要来干什么呢?看那些对她来说过于新潮的活动,吃那些尝不出本味的小吃吗?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珐露珊前辈不属于这里,曾经似乎有什么将她和这个时代拉在一起,虽然不牢固,但还算安心。
现在,那个东西好像断了,她又一步步地向着过去倒退,逐渐和这里远离。
罢了,年纪大了就是多愁善感,还有一堆的课题没有完成呢。
她准备回去了,半路上看到了迪希雅和迪娜泽黛,两个还算熟悉的小辈。
但她今天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兴致了。
“小姐,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抱歉,迪希雅,我……或许吧。”
两人走远了,声音渐渐地听不见,珐露珊露出一丝苦笑。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个高兴的日子。
她们一起拯救了神明,拯救了须弥,如今给神明庆祝生日,却每个人都兴致阑珊。
甚至,连神明自己都是如此。
花车巡游很早就结束了,本应该留下来和大家欢庆节日的小草神却悄悄地离开。
或许是去处理剩下的事务了吧,须弥百废待兴,真是要辛苦小小的神明了。
人们如此感叹着,但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能感觉到,事实也许并非如此。
纳西妲的表情或许只稍稍变化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微笑,但对于身处同样困扰的她们来说,神明情绪的低落显得异常清晰。
我完成了大慈树王留下的难题,清除了禁忌知识留下的威胁,我有了很多朋友,然后参加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日。
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我怎么这么难过,而且,我真的好想哭。
就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微笑。
纳西妲坐在花车的秋千里,眼前的花之骑士向孩童们分洒着糖果,她安静地看着,却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花之骑士。
她是说,真正属于她的花之骑士。
庆典仍然还在继续,人们的兴致依旧高涨,但除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人之外。
卡维在兰巴德酒馆喝了几杯就走了,艾尔海森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提纳里一早就启程返回道成林,赛诺拿起七圣召唤牌,在古拉卜和伽吠毗陀两位牌友愕然的眼神中,默默地离开了牌局。
“老板,能给我一束劫波莲吗?”
大慈树王换下了神装,混迹在人群之中 ,向着面前粉发的小女孩温和地提问。
多莉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垂下视线,也不出价,只是随便地收起一两枚摩拉,情绪低迷地挥了挥手。
“拿去吧,要收摊了。”
随后,她潦草地收拾了一下摊位,慢慢地消失在了人海中,不见了。
树王轻轻叹了一口气,新鲜的劫波莲带着露珠,她透过露珠的镜面看着扭曲的世界,默然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