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天？”鱼菲然瘪瘪嘴，挑衅似的看着柏清玄，“柏大人该不会是带着我家郎君逛窑子去了吧？”
“怎么会？”云书羽没等柏清玄开口，插了一嘴：“柏大人乃柄国重臣、人中翘楚，怎会流连秦楼楚馆、烟花之地，沉迷声色呢？”
柏清玄没附和他，慢声道了句：“鱼二小姐放心，在下只是请屹之上山赏菊而已。”
“哼！”鱼菲然白了他一眼，悻悻道：“没有最好，就怕柏大人带坏我家郎君了！”
说完，她踱步走近蓝昊天，拂手推开柏清玄，摇了摇椅子上的人，道：“小蓝哥哥，你还醒着吧？”
“嗯……”蓝昊天晕头转向，看不清眼前来人，嘟哝一句：“子玦，快背我下山，就像我当初背你上山那样，快来快来！我喝醉了！”
鱼菲然被他抓着手，心里气鼓鼓的，谁背谁啊？小蓝哥哥的背脊永远是她鱼菲然的！
她使劲甩开他，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怒吼道：“小蓝哥哥！”
蓝昊天脸上吃痛，被她吼得浑身一震，这才看清鱼菲然气得酱紫的脸，“菲然，你怎么来了？”
“小蓝哥哥！”鱼菲然火冒三丈，叉起腰喊了句：“这院子还不许我来了是么？”
“我……”蓝昊天被她骂得七荤八素，懵着张脸问：“菲然，你怎么了？”
“气死我了！”鱼菲然猛一转身，“哼！”了一声，快步跑出厅堂。
一屋子人错愕不已，云书羽赶紧道了句：“我去送送她，柏大人别介意！”
看着云书羽追过去的身影，蓝昊天瘫在椅子里呆愣半晌。
“鱼二小姐吃醋了，”柏清玄这才开口道，“她见不得你与我好。”
“啊？”蓝昊天张着嘴，一脸惊异，“这、这什么跟什么？这也能吃醋？”
二人闲话不多时，云书羽从外面回来。
“云贤弟，柏某先回去了，劳烦你好好照顾屹之。”
柏清玄盯着他，眸光犀利又冷沉，仿佛要将他看透。
云书羽略觉不适，赶紧拱手道：“云某会的，还请柏大人放心。”
“嗯，”柏清玄收起视线，淡淡转身离去，“告辞。”
“柏大人，恕不远送！”
云书羽看着他离开，心底忽然有种不安。
他刚才为何那样看着我？
把我当猎物了么？
心中忐忑，一旁椅子里的人稍稍清醒几分：“云兄，客人都送走了么？”
云书羽收回神思，抬嘴一笑，“嗯，都送走了。蓝贤弟，要不扶你回房休息吧？”
“好。”
二人走出厅堂，廊檐被灯光照得透亮。
“蓝贤弟，咱为何要在桃树上挂那么些灯笼啊？”
云书羽不经意扫了桃树一眼，五色纸灯被微风吹得轻晃。
“就、为了等你们兄妹俩回来呀！”蓝昊天断断续续道，“不是都说，亡人看不见回家的路么？”
来时混沌，去时迷惘。
人这一生，永远找不到归宿在何方。
云书羽忽然鼻头一酸，喉咙像被东西堵住那般难受。
“结果只等来了云兄，”蓝昊天指着他嘀咕道，“汐羽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呢？我跟菲然，都很想她！”
“汐羽那么胆小，云兄，你说你怎么就撇下她自个儿回来了？”
蓝昊天的指尖在他胸前摇晃，他回过头来，瞧见蓝昊天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痛心了么？”云书羽想，“汐羽已经死了，她回不来了！你若真想她，就该陪她一起上路！”
* *
水溟萤终于向少帝提出致仕请求，少帝一时慌了心神，找来太后倾诉衷肠。
“母后，启天阁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少帝拉着太后的手，坐在她身旁说道：“还请母后出面，帮忙挽留水卿！”
太后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抬手覆上他手背，安抚道：“陛下，水溟萤心意已决，强留他也无济于事啊！”
“可是，水卿他一旦离开启天阁，朕要上哪里再寻水卿这般能干又忠心之人辅佐朝纲？”
少帝巴巴望着她，恨不能跪地乞求。
太后抬手拂了拂他脸颊，温声劝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督促水溟萤尽快安排继承人才是。启天阁事关我朝根脉，断不可一日无主。”
少帝颓然，垂下眼睫轻轻应了声是。
“对了，”太后忽然转口道，“再过几日，又是一年一度的秋狄狩猎，陛下打算带谁同去呢？”
提及秋狄狩猎，少帝顿时面上一霁。
“母后，您想去么？”
他探头问道。
太后微微一笑，摆手道：“哀家老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陛下带曹太妃去就好。”
“母妃也不愿陪朕狩猎呢！”少帝嘟嘴，满脸不悦，“不过还好，柏卿和薛如海倒是肯去。”
“那便好，”太后嘴角噙着冷笑，声音却是温柔无比，“有柏卿陪驾，哀家也就安心了。”
送走少帝，太后赶紧走至书案前挥就一道手书。
“去，”她将手书递给一旁宫人，道：“快出宫送至水府，让家主大人亲启。”
“是，太后娘娘。”
宫人揣好手书，快步离开景阳宫。
水溟萤收到手书时，正在房里换药。
仆从帮他解下一层又一层纱布，桌上水盆里盛满殷红的血水。
“秋狄狩猎？”他重复一遍手书内容，家仆垂首答道：“是的，家主大人，柏清玄也要同去。”
系好纱布，水溟萤重新披上斗篷，伸手抖了抖衣摆，“好，好机会啊！”
自长石山遇袭后，少帝为护柏清玄周全，御赐柏府两千侍卫，层层包围、日夜巡防。
不仅如此，连他出行都有百名侍卫负责开道，气势排场俨然比摄政王还要风光。
此次秋狄狩猎的猎场设在京郊山上，虽有数万禁军护卫巡防，可山林里可以下手而不被察觉的机会太多了。
一旦柏清玄踏入猎场，他那条小命也就成了水溟萤的手中玩物。
“叫世子殿下想办法同去，”他沉声吩咐一句，“有消息了回水府一趟，就说我有任务安排给他。”
“是，奴才遵命。”
家仆退去，水溟萤坐在轮椅里，拈起几道染血的纱布，眸光倏尔冷沉下来。
“柏清玄，这次你还能死里逃生么？”
茗香阁，柏清玄等了吕沐言许久，才盼来一身雨水的归人。
“怎么淋雨了？”
柏清玄关切问道，推给他一杯热茶。
吕沐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吐了口热气道：“夏侯将军打算过几日离京，为兄上了趟山，去与她道个别。”
“夏侯红莲啊！”柏清玄似有所思，盯着冉冉升起的水汽，“若能将她派去边城镇守，信朝百年内定不会有北境危机。”
“哈哈！”吕沐言放声大笑，凑近他道：“子玦，还没找到合适的将才么？”
柏清玄摇头，“虽说乱世出枭雄，可天下臣民的心气儿早被灾患磨没了。”
吕沐言收敛笑意，拍了拍案几道：“对了，子玦。”
“嗯？”柏清玄将目光注视着他。
“上次跟你说的，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现下机会来了。”
吕沐言说得神秘，一双眼睛透着熠熠光彩。
柏清玄不觉面色微动，追问道：“如何说？还请行芷兄指教！”
“秋狄狩猎！”吕沐言敲了几下指尖，将每一个音节都压得很重。“你要参加的吧，子玦？”
“嗯，”柏清玄颔首，“所以？”
“所以他们也会去，”吕沐言神态笃定，“不仅会去，还会带着杀手一起。”
听到这里，柏清玄眉毛微耸，“行芷兄的意思，是他们要在猎场暗杀小弟？”
“对呀！”吕沐言将案几一拍，眼皮一抬，高声道：“多好的机会啊！山中密林，无人窥探。”
“那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柏清玄收拢下巴，淡定道：“猎场有三万禁军，每隔一丈设有一人把守，他们没机会下手。”
“那就给他们制造机会！”吕沐言抓起他的手腕，严肃道：“无论如何，都要引诱他们动手，最好把少帝也牵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