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算大声,但后排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好奇的开始仔细打量宴如尘,于是便立刻有人认出了他。
消息从前传到后,越来越多的群众认出了宴如尘,顿时安静下来,场面变得尴尬。紧接着,后排又有人小声说:“对啊,上次就是他,杀了好多妖兽,还分文未取,怎么看也不像骗子嘛。”
这声音从后传来,虽然音量不大,却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些曾被坞子尖妖兽侵害、又被宴如尘救过的群众更是面露愧色,低声说:“还真是他啊。”
随着这声“还真是他”,不少群众开始悄悄后退,不再参与骂战。虽然还有几个人嘴硬,坚持说仙门骗钱,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这时,队伍后面又传来一句:“算了算了,这些孩子也只是来买东西的,堵着也没用,回家吃饭要紧。”
听到这句话,被宴如尘救过的人更是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剩下的几个还想继续闹事的,见势不妙,也骂骂咧咧地散了。
原先还群情激愤的围观群众们,此时已经纷纷消失在了人来人往中。陈容容等弟子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对宴如尘道谢,宴如尘却凝视着不远处,那个要同人群一起走远的背影,喊道:”山羽!“
关山羽停住脚,回头看他。
陈容容正想和宴如尘说话,却见关山羽也在这里,好奇道:”关山羽?他怎么也在这里,他还没被处决啊?“
宴如尘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回道:”容容,注意言辞。方才就是他替我们解围的。“
陈容容愣了愣,回想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解围之声,竟是关山羽发出的?
他一个人怎么能转换两三种口音的?
陈容容和众弟子还愣在原地,宴如尘却已快步走向关山羽,感激道:“多亏你解围,不然我们还真难脱身。”
关山羽看了一眼陈容容他们眼里的嫌弃之色,转头朝宴如尘道:”身处其中,确实很难想到办法。我也没做什么,还是靠你自己。“说完,他便头也没回转身去牵街角那两匹拴着的马。
宴如尘见状,转身欲向陈容容道别,却见陈容容望着关山羽的背影有些迟疑道:”关…关山羽的脸怎么了?“
宴如尘礼貌一笑,话锋一转:“我们还有要事,你们先赶路吧,我先走一步。”
“等等!如尘!“陈容容见宴如尘抬脚就走,便喊住他,本想再和他说说话,谁知宴如尘已经朝关山羽跑去了。
陈容容心凉了半截,这没有了司鸿音,宴如尘宁可跑去和关山羽待在一处,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她叹息着转过头,看向还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师弟们,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接下来的路程,关山羽依旧沉默寡言。
两人先抵达云祭禅附近,随后御剑直飞松陂县。
不同于上次同乘一剑时的拘谨,这次关山羽自然地搭着宴如尘的肩,望着脚下流云出神。反倒是宴如尘却是有些不习惯他这副态度了。
待两人下了剑到地面,关山羽便立刻松开宴如尘,朝那松陂县县丞居所走去,宴如尘却没有忍住,追上关山羽,小声问:“山羽,宋师兄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此时关山羽已经走到了墙角,转身看向宴如尘,却没有回答,只道:”翻墙进去,直接抓住人问话,你懂怎么做吧?“
宴如尘蹙起眉,又缓缓问道:”宋师兄,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关山羽道:”你不翻我走了。“
宴如尘立刻按住他,迟疑片刻才缓缓道:”我翻。”
于是片刻后,还在卧房里吃着小妾递到嘴边葡萄的松陂县县丞看着莫名其妙进入自己房间的两人,和小妾一起发出了惊恐的爆鸣声!
“有刺客啊!!!“
宴如尘快步上前,立刻用一块抹布堵住了这县丞的嘴,一旁的小妾还衣衫不整的剥着葡萄,见门外突然闯进两名男子挟持了县丞,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但是这声音还没从丹田发出,自己身旁的棉被便被其中一名男子抖开罩在了自己头上。
正惊吓之间,只听其中一名男子说道:“你先别动,问几句话,不会伤你性命。”
小妾颤抖着从棉被缝里露出个头,只见关山羽站在她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定睛一看,是个帅气少年,再瞅瞅自己半裸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慌忙点头应承。
那县丞却被吓得不轻,嘴里塞着抹布,身体被宴如尘麻利地绑在椅子上,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他圆睁双眼,想要用眼神杀死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关山羽走近,道:“就算是眼珠子掉出来也瞪不死我们的,问你个事而已,你好好配合,不会伤你性命。”
县丞翻了个白眼转到一旁,颇有些不为所动之意,正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刚才的动静引来了人。县丞得意洋洋地看着宴如尘二人,一副“看你们怎么收场”的表情。
关山羽不慌不忙,拉过宴如尘,亮出他身上的白鹤图纹和令牌,对县丞说:“自己人,来问点事,别把事情闹大了。”
宴如尘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空空如也,没想到关山羽动作如此之快。房内烛光摇曳,县丞借着光亮认出了宴如尘校服上的鹤纹和令牌,脸色瞬间一变,随后目光认真地扫过宴如尘和关山羽。
关山羽见状,迅速扯掉县丞嘴里的布团,示意他别出声。
外面,侍卫们急促的脚步声已到门前,他们焦急地敲门询问:“老爷,里面没事吧?”
县丞仔细看了看宴如尘身上的鹤纹,迟疑片刻才回道:“我和蝶儿玩游戏呢,都走都走!别来打扰我们!”
门口的侍卫们迟疑片刻,面面相觑,一脸困惑地交换了下眼神,道:“好的,老爷您有事再吩咐。”说罢纷纷离开。
回到房内,县丞虽然心存疑虑,但碍于宴如尘身上的天剑阁标志,态度恭敬了不少:“请问阁下可是天剑阁的高徒?深夜造访,本应让侍卫引领,何故翻墙又动武?不知有何要事?”
关山羽面无表情:“既然不走寻常路,那必是有不寻常的话要问你,被别人瞧去了那怎么好。我们此行,是想了解一下,你上次押送那批反动修仙人士,流程上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县丞脸色骤变,宴如尘回头望了关山羽一眼,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县丞,立刻明白了关山羽的意思。而县丞却一脸困惑地问:“什么流程?你们在说什么?”
宴如尘接话道:“都是自己人,就别装了。这人本该送往别处,结果却莫名其妙到了玉辰宫,还被其他弟子撞见。我们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故意为之还是流程上出了差错?”
县丞一听,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被宴如尘二人的气势吓得一愣一愣的,以为自己闯了大祸。他瞥见宴如尘手里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更加慌张地说:“两位修士,我真的没送错,我一直是按规矩办事的,至于人怎么会在玉辰宫,我真的不清楚啊!”
关山羽轻轻拍了拍县丞的肩膀,示意他安静:“嘘,小声点,别引人注意。我们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送错人,好让我们内部的事情泄露出去?”
县丞在椅子上急得直扭动,连声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做事一向守规矩,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宴如尘将刀尖轻轻贴近县丞的脸颊,身体前倾,缓缓说道:“把规矩从头到尾说清楚,你是怎么把人送过去的,我们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记错。”
那县丞望着两人阴骛的模样,嘴唇颤抖着回:“就是,抓到人,送到三大宗…”
“说完整点!”关山羽掐住那县丞的脖子,压低声音道,“从怎么定位人群,到抓住他们,再送到宗门,仔仔细细的给我说清楚,不许遗漏!”
宴如尘转头看了一眼关山羽,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狠厉,不自觉眉毛扬了扬。县丞被关山羽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感受到脖子上匕首的寒意和窒息感,慌忙道:“我们…我们按照吩咐,在江湖上散播反修仙旗号,联络并引出隐遁出在江湖中的各派真正反修仙势力,确定好人员之后,将他们秘密引至各仙门辖地,以毒药、毒气等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再以运送货物为由,将他们送至各个仙门,由各大宗师处理。”
宴如尘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关山羽。但关山羽只是稍微放松了掐着县丞脖子的手,继续追问:“你为我们效力这么多年,心里就没动过歪念?没被那些反动势力影响,觉得我们仙门也是一群蝇营狗苟之徒吗?”
县丞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辩解道:“我哪敢啊!我们这些县丞都是宗门提拔的,我的荣华富贵全靠各位仙师赏脸。我哪敢有异心呢?再说,仙师们平日里都是为民除害的英雄,那些凡夫俗子居然敢反对你们,简直是自不量力!我怎么可能被他们蛊惑去做损害宗门的事呢?至于二位仙师说的送错人的事,我真的毫不知情啊,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关山羽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拍了拍县丞的脸,轻蔑地说:“你倒是挺忠心的。”
县丞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诚恳。关山羽转头看向宴如尘,见他神色复杂,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沉默不语,便转回头对县丞说:“既然你没记错,那我们就先回去向师父禀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县丞连忙附和:“对对对!肯定是误会,我这么多年办事,从未出过差错,请两位仙师明察。”
关山羽转身拉起一旁略显僵硬的宴如尘,对县丞警告道:“今日之事,你务必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你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那县丞慌忙答应,只见关山羽拉着宴如尘便从窗台翻了出去,再看看一旁的蝶儿,看她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县丞劫后余生的流下了一滴辛酸泪,对蝶儿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老爷我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