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圣树蜿蜒至百米之外的树皮上,凸起的纹路正诡异地缓缓蠕动,好似无数隐匿在皮下的细小触手,在蠢蠢欲动肆意翻涌,令人毛骨悚然。
苏陌茴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按住腰间发烫的两件物什。一边是颛顼郑重相授的 “颛顼之令”,另一边则封印着幽冥殿神秘莫测的往生焰。两道炽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似在与周遭诡异的气息抗衡。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几道支离破碎的画面。那是……
这方世界在十年前诸神陨落时的恐怖场景。漆黑如墨的星空中,成千上万个血红的眼睛突然睁开,所看向之处皆是冰冷与死寂,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紧接着,便是圣树的树根轰然从土里发出时的尖锐啸声,那声响仿佛能撕裂时空,震碎世间万物,直叫人灵魂震颤 。
这些画面如利刃般刺痛苏陌茴的神经,她脚步一滞,身形晃了晃。小光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苏陌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这些记忆碎片绝非偶然闪现,定与眼前这诡异的圣树和即将到来的危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当两人走到圣树下时,仰头望去,圣树的树冠遮天蔽日,枝干粗壮得超乎想象,那蠕动的纹路汇聚在树干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幻的漩涡状图案。
但圣树下方那偌大的祭台上,只有一人恭恭敬敬地跪坐着,似乎是在祭拜着圣树。从苏陌茴的角度看去,明显能瞧见那赤膊少年的背后布满了暗红色的图腾,而那一头火红色长发,则是用骨簪高高束起。
那赤膊少年察觉到了有脚步声传来,他才结束了双手合十的姿势,转过头瞧见苏陌茴与小光时,明显有一丝的迟疑,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露出左眼下的灼痕,“外乡人...也来参拜圣树么?”
而苏陌茴也在这时注意到了少年抬起的手臂上,有一道蜿蜒的疤痕,竟与燧人氏当年被祝融火精灼伤的印记一模一样,她思考了片刻后,才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火鸢。\"少年开口,可声音沙哑的却像是炭火滚过粗陶。
竟还没被人尊称为燧吗?小光和苏陌茴对视一眼,但后者却将手缩回了袖中,掏出了一个人面鱼纹的玉佩,“你可认得这个?”
\"燧明...火种!\"火鸢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抓住她的手腕时,掌心烫得惊人,\"你们...是神明派来解救我们的人么?”
“若是神明派来的人,又怎会现在才来...”他的眼中露出几分期盼,但又很快地失去了光芒,“三个月前圣树根须突然暴长,吞了十二个守夜人。他们在树洞里惨叫了整整90个日夜,昨天早上爬出来时...\"
他说着,扯开了兽皮衣襟,胸口赫然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弯月图腾,而弯月中隐藏着八条触须状的纹路,此时正在皮下蠕动。
“我是最后一个守夜人了,但也还好,我不知为何,挨了那一下子后,我的意识至今还算清醒。”
随着他的话音结束,圣树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那声音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念与不甘。
紧接着,圣树突然剧烈震颤,树冠中的暗红根茎忽的垂落下来,带着无数尖锐的气根。小光猛地将苏陌茴扑倒,一根气根擦着她发髻掠过,在空中爆开成血雾。
“我是最后的守夜人了。说来也怪,遭受了那致命一击后,我的意识竟还清醒着。” 火鸢的声音沙哑,在这愈发诡异的氛围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落寞。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静谧的圣树像是被触发了某个神秘的开关,从根部开始,发出一阵低沉而又绵长的轰鸣。火鸢抬了抬头,看着圣树的变化,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圣树中传来的声音,像是从地壳深处挤出来的,裹挟着大地深处无尽的怨念与不甘,沉闷地撞击着周围的一切,让人的心脏都随之震颤。
紧接着,圣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摇晃,剧烈地颤抖起来。粗壮的枝干扭曲摆动,树冠中那些暗红色的根茎,如同一条条被激怒的巨型蟒蛇,疯狂地垂落而下。每一根根茎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锐的气根,在空气中挥舞,发出尖锐的呼啸。
千钧一发之际,小光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向苏陌茴。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根气根贴着苏陌茴的发髻,以毫厘之差飞速掠过,随后在空中 “砰” 的一声爆开,化作一团令人作呕的血雾,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树干上又传来“嘎吱”一声,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浓稠如墨的液体,从那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汩汩流出,像是圣树的血液,又黑又黏,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这正是传说中圣树的 “血泪”。
随着血泪不断涌出,周围的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开始扭曲变形。空气仿佛被煮沸,泛起层层涟漪。紧接着,无数虚幻的身影,从那裂缝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他们面容痛苦扭曲,嘴巴大张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看样子,他们像是被困在此处许久的冤魂,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小光迅速做出反应,一声低喝,他的长袍下瞬间伸出三十六根银丝,在弥漫的雾气中飞速穿梭、交织,眨眼间便织成了一张细密的光网,将他和苏陌茴护在其中。“姐姐,快看树洞!” 小光一边维持着光网,一边急切地喊道。
苏陌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透过那不断翻涌、仿若实质的血雾,只见树干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仿若口腔状的窟窿。
在窟窿之中,半具神像残躯嵌在如同腐肉般的树髓里。神像那原本鎏金的面庞上,此刻爬满了海葵状的肉芽,在诡异的光线下微微蠕动,再仔细一看,那眉眼轮廓,竟与这方世界中十年前以身殉道的北斗道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