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前来敬酒的吏部尚书「不小心」将酒全部洒在了萧玠的衣服上。
「微臣一时不慎,还请殿下恕罪。」
不等萧玠回答,他便安排好了一切:「来人。扶摄政王去偏房换身衣裳。」
萧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与慕珍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也很想看看吏部尚书府究竟想做些什么。
「那就有劳罗尚书了。」
萧玠跟着小厮前往偏房。
屋内并没有点什么迷香。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小厮拿来一套新的衣服:「请殿下宽衣。」
「嗯。」
萧玠示意他将衣服寻个地方放下:「出去吧。」
小厮乖乖照做:「是。」
萧玠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取下腰间的佩剑,伸手解开腰带。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似乎有人走了进来。
隔着屏风,萧玠也不知道是谁,只听他语气凌厉道:「谁?」
罗泽悦也有些被吓到了,但她还是鼓足勇气稳住心神,掐着嗓子回答:「是我,清鸿。」
她的声线与慕珍也有几分相似。
萧玠不再说话。
屋内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迷香,是涂在了她的衣服上。
她本身就与慕珍有四五分相似,如今化了妆更是有七八分像。
再加上她还穿着与慕珍一模一样的衣服,远远看去,两人好似孪生姐妹,倒真是难以分辨。
罗泽悦深吸一口气。
已经到这一步了,她没有回头路了。
为了娘亲与弟弟,即便是死,她也要走下去。
她放轻脚步,悄摸着走到屏风后面,谁知那里竟空无一人。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柄剑忽然抵在她的脖颈上。
身后传来萧玠冷若冰霜的声音:「找、死。」
罗泽悦不敢回头。
一回头,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赌。
搏一搏,或许还能为自己挣条出路。
她敢说,如果只看背影,她绝对与慕珍像了个十成十。
她压下内心的恐惧,模仿着慕珍的声音:「清鸿,你这是做什么?」
「清鸿这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
萧玠讥讽道:「赝品再怎么模仿终究还是赝品。你以为本王会认不出自己的妻子吗?」
罗泽悦知道,这一局,是自己输了。
是他们罗家输了。
他们低估了萧玠对慕珍的情谊。
想起慕珍说过的话,萧玠收回剑:「转过身来。本王饶你不死。」
罗泽悦松了口气,转身下跪行礼:「臣女罗泽悦,见过摄政王殿下。」
「罗家的人?」
萧玠擦拭着手中的佩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原来这便是罗家今日请本王赴宴的理由。」
罗泽悦俯首帖耳,不敢说话。
萧玠将佩剑别回腰间:「不过你们罗家打错了如意算盘,本王没有找替身的癖好。本王的妻子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无人可以替代。」
罗泽悦咬咬下唇:「抱歉殿下…臣女并不想这么做,可是臣女不得不这么做。」
萧玠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推开房门。
果不其然,外面守着好几个家丁。
他们见到萧玠都像见了鬼似的。
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此时此刻他正应该和罗泽悦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萧玠的视线从他们每个人惊恐的面上一一扫过,他厉声吩咐道:「让罗尚书给本王滚过来。」
家丁如同大梦初醒,其中一人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向前厅通知罗尚书去了。
萧玠寻了个位置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连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美人儿都嫌恶:「去将你沾了那些个腌臜东西的衣服换了。卿卿与绵绵闻不得这些。」
罗泽悦自是知道他在说什么:「是。」
——
当见到家丁的那一刻,吏部尚书便知道——
完了。
今日的事,怕是败露了。
慕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嘱咐了沈娆两句,让她帮着照顾绵绵,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吏部尚书的身后,往偏房去了。
「王爷。」
吏部尚书擦擦额上的汗,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不知王爷有何要事?可是罗某有哪里招待不周?」
「招待不周?」
萧玠勾唇一笑:「罗尚书何必妄自菲薄?相反的,是招待得太好了。」
罗尚书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本王倒是有个问题很想问问尚书大人。」
萧玠挑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说出的话也是十分的不留情面:「你们罗府的女儿便如此恨嫁吗?」
罗尚书咬死不承认这件事:「王爷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懂。」
「听不懂吗?」
萧玠斜支着头,越过他看向站在门外的罗泽悦:「本王想,罗小姐应该听得懂本王的话吧。」
「抱歉王爷。此事并非我所愿。」
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罗泽悦扶着门框:「为了我娘与弟弟,我不得不这么做。算是我欠您的,王爷。」
「逆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罗尚书瞪了眼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我们尚书府的女儿怎么会恨嫁呢?王爷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虽然萧玠的话很难听,但很难堪的是,他说的是事实。
可不是恨嫁么。
恨不能嫁给有权有势的人。
罗泽悦上前朝着罗尚书与萧玠行了礼:「父亲,认命吧。」
事到如今,罗尚书也明白,挣扎已是无用了。
或许痛快认错,还能取得萧玠的原谅。
罗尚书二话不说对着萧玠下跪道:「王爷…」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萧玠打断:「认错的话本王并不想听。罗尚书你…」
「清鸿。」
事情的来龙去脉,慕珍大概已经知晓。
她开口,并非是想为罗尚书求情,而是想为罗泽悦搏一条出路。
多年夫妻,萧玠怎会不知她的意思。
只一个眼神,他便读懂了她的弦外之意:「罗尚书,你既想要权势就该自己去争,而不是错了主意办出这种糊涂事。还有罗小姐——」
罗泽悦垂着头等待着审判。
只听萧玠继续说道:「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你有难处,本王今日不怪罪你。但本王希望你知道,每个人只能自救,你只能自己为自己搏一条出路,走出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罗泽悦猛地抬起头。
萧玠的话对她来说大受震撼。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玠便已和慕珍走远。
「卿卿,我方才说的话好不好?」
「嗯,很好。清鸿真棒。」
萧玠像是得了夸奖的小狗,十分神气:「那我有没有什么奖励?」
「回去再说。」
罗泽悦目送着二人远去,郑重其事地朝着二人磕了个头。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