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瑟缩着,环看四周,顿时怯了胆,\"我…我来自漠南达沁,是前年才到的际州。\"
\"金币是在暗市里所得,一年前很是盛行,就这几天听闻京城皇帝下旨禁止,一时之间大家伙都不敢用,揣在怀里也无处可丢。\"
\"至于去秀花楼自然是吃酒玩乐的,旁边的这位仁兄我们因都是异族而相识,再加上生意上的帮衬,于是相谈甚欢间就相约饮酒。\"
\"真没做什么勾搭……\"
尉迟晏手一顿,微凝眸审视着,\"三年前云国禁令,限制异族人在境内的活动范围,更有意驱逐,你们不仅没走,反而还从商做买卖?\"
\"再则,你口中的暗市究竟是什么?具体在何处?\"
另一男子反倒没那么胆怯,扫视一圈,挺直腰杆地问:\"看你们也不是这的人,抓我兄弟二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什么违法乱纪的都没干,尔等也无权抓,还不速速松绑,否则告到公廨,你们都难逃牢狱之灾!\"
蒙克抬脚一踹这人的后背,\"嘿,这混小子居然敢这么狂,怎么你背后有公廨的狗官撑腰?\"
尉迟晏来了兴趣,轻笑道:\"听你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云国子民。\"
他眼含愤懑地怒视,\"我爹是这当官的,身上有一半的血归属云国,怎就不算!?\"
\"倒是尔等鼠辈,一看就是外朝奸细,还敢无令持器抓人,属实胆大包天!\"
\"而今落入危难,要么将老子放开,要么就一刀抹了!\"
\"若妄图想套问什么,趁早死了这个心!\"
尉迟晏听完颇为赏识地轻挑眉,手中金币重新盘转,\"戏倒是不错。\"
\"换作旁人亦或是公廨中人,定会耐心前去彻查你话里的真假,只可惜……\"嗓音音延长,眼神一幽冷,\"你们遇上我了。\"
话毕,倏然飞出一抹金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直直破皮陷入颈肉,顷刻间留下洞痕,湿热的血涌现。
那人满脸错愕地瞪大双眼,在不敢置信中倒地,彻底咽气。
旁边的男子惊恐万分地看着尸体,前一刻还跟自己把酒言欢,现在说死就死,吓得魂魄都似丢了。
尉迟晏手中还剩一枚,嘴角上扬着幽幽发寒,\"刚问你的话,切记想好了如实回答。\"
\"要不然你的下场跟他一样。\"
\"我的时间很宝贵,挑重点讲。\"
不多时,他站起身踏出房间大门,蒙克在身后跟随着。
\"先行探查暗市,尽量分三批行事,此地出现异族已不稀奇,故而无需过多顾忌。\"尉迟晏边走边说,雷厉风行,甚是果断。
\"可汗,那里头的这人……\"蒙克了然,但仍有些许迟疑地问,\"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他脚步一停,打量着金币上的纹样,眸光凝滞,沉默须臾才冷声道:
\"捆着直接丢公廨门口。\"
蒙克闻言不免愣了一下,旋即领命,\"是。\"
尉迟晏走上楼,慢慢地来到塔阁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整个城池的繁盛尽收眼底。
本是夜半时分,大街小巷热闹不已,走动的人群中时而瞥见了许多戴面具者,来来往往,若不仔细观察,倒真无法分辨出区别。
道路各处还有巡街的侍卫们,一切井然有序。
近几日霍凛里里外外地调查,往返公廨和各大官商两道,终是查到了些有用的线索。
这日晌午过后,书房内。
\"暗市?\"听完回禀,楚嫆敏锐地觉察到关键之处,手中的笔停止蘸墨。
霍凛道:\"自上次您给下官瞧了那金币,事后我便大力追查,不仅局限于码头、整个际州的商货、官道都细致地查明,果真追溯最早在两年前便已出现金币的踪迹。\"
\"毕竟是非官制钱币,故此流经的地点便是在暗市内。\"
\"这际州的暗市,简而言之便是多贩卖不常见之物,各地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汇聚于此。\"
\"开设有些年头了,下官去询问过民间百姓以及公廨官员,说是二十年前的前任刺史向上求设的,际州营生多为渔业,甚是单一,除此之外就是利用际河水运,替多地货物传运,一来二去聚集了不少商贩,为带动经济发展,先帝亦是准许经营。\"
\"越发展越繁盛,直到近几年的暗市,骚乱和凶案时常有发生,在公廨案卷里便有记载有关金币的。\"
她若有所思地放下笔,\"陆黔他们可有跟你提及过暗市?\"
霍凛迟疑会,轻摇头,\"是下官查到亲自去问的,此前他并未提及。\"
楚嫆冷笑,\"明知我等来这的目的,有知晓的线索却不主动坦言,看来这际州的狗官还不少。\"
\"但即使不说,纸包终究不住火,怪不得这几日老是按耐不住地遣人送信相邀。\"
\"敢情是打探本宫的底细。\"
\"殿下,目前已有方向,下官愿前往暗市彻查,涉事的主谋或许就藏在那处。\"霍凛作揖请命道。
她细细思考,片刻后拿定了主意,\"不必。\"
\"本宫有另外的人手可派去探查,你且继续与公廨官员周旋,最好多在他们面前提及金币、暗市等消息,让其自乱,露出马脚。\"
霍凛回想起她手中的那批暗卫,以及一直未见追随在身侧的青黛,听她这般有把握,也了然地点头,\"是。\"
说着行礼告退,转身正欲要走时,楚嫆倏然开口喊住:\"等等!\"
霍凛重新侧过脸,疑惑地看她走过来。
楚嫆来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突然灵光一闪,\"你且在这等会,本宫去取些东西。\"
话毕,大步出了门。
没多久就回来,身后的两名婢女手中各捧着一排银针器物、青墨似的颜料。
楚嫆摆了摆手,书房的门被关上。
霍凛一头雾水,\"殿下,您这是要……?\"
书案上,他的衣袖撩起,手放平,楚嫆把烧过的银针蘸上青墨,对准手背以上腕骨处,一点一点地刺入。
霍凛仍是不懂,但没吭声,任由她摆弄,针扎着不算刺痛,面不改色地看她下针。
约莫半个时辰,收针完毕,刺的范围不大,仅刺出一道像弯月的小刺青,不仔细瞧压根不会注意到。
楚嫆见他不解地模样,莞尔一笑道:\"你可听说过一种易容之术?\"
霍凛点头,\"在书中曾阅览到,此术多出自江湖,为浪客所制,下官并未真正看到过。\"
她笑容温和,重新坐到椅子上,意味深长道:\"不多时你就能瞧见了。\"
\"这几日辛苦,回去歇着吧。\"
霍凛再次行礼拜别,婢女们将东西拿走,房门随之打开。
楚嫆拿起笔继续书写,刚落完第一个字,门又缓缓地被关上了。
轻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她稍抬眼,秀眉微蹙,\"青天白日的,你如此明晃晃地来,是有要事?\"
尉迟晏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拿着个纸袋,不知里头装了什么,只是神色冷淡得很,眼里流露的更多是……郁闷。
走到跟前些,语气难掩酸溜地问:
\"商议要事,需闭门半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