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夕切卦混进三川通往苏州的高铁。
出站时天气意外适宜,别处日光万里,只他头顶有阴云,意外缓解他不能晒太阳的问题。
灼干的香草带着荷花气潮扑面,香樟树遮天婉约,阳光慵懒,半山亭上落几只橘猫。
温婉内敛,柔风甘雨,尤其空气里透出隐隐味道像极了母亲。
唐四夕张开双臂,将这片久违温柔揽在怀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静抱着自己妈妈了。
小时候考试满分,母亲就会做苏州特有的蟹黄面。
螃蟹蒸熟,肉和黄挑出来炒香,放些酱油和佐料,浇在热腾腾的面上...
唐四夕想这口都想疯了,他高低得尝尝。
一摸兜,没钱。
他死后兜里就没揣过人民币,手机也没,玄金一颗不剩全补了许倾权。
肚子还嗷嗷叫。
真要命。
最要命是前方二十米突然出现个拎橘子的老太太,以一个倒霉的姿势摔在他脚边。
“哎呀呀~~小伙砸,快扶我老太太一下~”
老太太不像正经老太太,皱巴巴的老花眼挤眉弄眼,妖娆得要命,恐怕下一秒“giegie”就喊出来了。
生意人这么早就出门营业。
算了,他扶,光脚不怕穿鞋。
老太太站直了递给他一个橘子,指了指街头一家古香古色的面馆,
“小伙砸,你再帮老太一个忙,给这橘子送到那个地方去。”
这套流程唐四夕可太熟悉了,拐卖案都这样开场。
他应了。
面馆生意不错,装潢也好,里面坐满了客,面馆服务员见了人直接迎上来,
“哎呀呀~小伙砸,恭喜你成为本店第999位客人,今天你吃啥都免费,来碗蟹黄面?”
唐四夕:“...?”
面也吃了,水也喝了,唐四夕想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服务员又迎上来,递了一张票,
“哎呀呀,小伙砸,你太幸运了,今天我们店正好有抽奖活动,恭喜你获得‘畅游苏州’福利票,去任何地方都免费哦~”
“...”
“出门左转拙政园,送客~”
站在拙政园门口,唐四夕一瞬恍惚。
苏州福泽宝地,心想事成?
拙政园门口,小摊贩摆着一排茉莉花手环,唐四夕看着好看,多瞧了几眼才走。
检票大叔在那不起眼的福利票上随意打了个洞,
“哎呀呀,小伙砸,你太幸运了,你是今年第个游客,送你一张‘苏州畅吃’票,吃啥都免费~对了,再送你一串茉莉花环~”
“......”
多年江湖经验,没有人可以好运到这种地步,这显然是让谁给安排了。
唐四夕不动声色,问大叔,“有没有‘畅行’票,我想扫个共享单车。”
大叔单纯地贴在他身边,神秘兮兮,“里面,老多人等你呢,啥都有。”
拙政园里热心的人超级多,他渴了有人给水,累了有游车接,困了有人给‘苏州畅住’票。
后来他不小心在石楼梯上摔了一跤,手指卡破了点皮,无数人争先恐后丧尸似的往他身边挤。
七八岁陌生的小姑娘爬出乌泱泱人群,小背包里掏出一大瓶碘伏给唐四夕擦。
边擦边谨慎地往回看,生怕有人抢。
她不知道唐四夕才是最危险的那个,锐利眼神再也藏不住,唐四夕恶狠狠揪住女孩衣领。
“玩够了没,叫蓝望泞出来!”
蜂窝拥挤的人群愣了片刻,察觉被看破化作烟尘消散,偌大热闹的园子瞬间安寂,一个人也没有。
小姑娘眼睛眨眨,笑笑,消散前留下话,“王妃,祝您旅行愉快。”
唐四夕骂了一句,所有所谓的福利卡被丢进垃圾桶。
余下几天确实没有被监视,边穷游边支摊算命,给人找找小猫小狗,住便宜民宿。
最后一站登不老山,一千多米高,偏仄人少,他走走停停,勉强爬上去。
他想他最终归宿就在不老山了。
变异的速度比想象中快,颧骨下面的牙冒出了尖,骨头发胀的疼,等不到回菩遥山了。
异化成怪物,四肢和意识不受控制,理智泯灭前最怕伤到无辜的人。
唐四夕在木栈道上往下望了眼,一望无尽的丛林深渊是最好的选择。
万一不幸,他会在理智消失前跳下去一了百了。
跳下去...
师父赵宗横当年,就是无缘无故跳下去的,难道,也是因为变异?
天上突然扬起一片柳絮,阴云灰滚滚的沉,闪电夹在云层,像心脏跳动,一晃一晃。
柳絮落在脸上,凉的,这是雪。
六月份的天气下雪,谁这么冤?
他一抬头,十段阶梯上,不老山顶,蓝望泞站在高处眼眶酸红地看着他。
风动的更厉害了,雪也更大。
唐四夕转身就走。
“四夕!”蓝望泞急迫地喊,“回避我解决不了问题。”
唐四夕回头瞪他,“我回避你?鬼王大人一直这么自作多情?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赶紧滚别碍我的眼。”
唐四夕不听说话,倔强下山,刚迈出一步被飞星绕住拽进蓝望泞怀里。
长到膝盖的黑大衣很宽,很热,罩住反抗挣扎的人,“你他妈放开我!”
蓝望泞心酸到不行,握住肩腰给人困着,由着他先撒泼,下巴垫在颈窝上,近乎疯狂地汲收唐四夕的温度和味道。
只有这种味道,才能平稳他心头不宁。
“四夕,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赎罪。”
“滚你妈的恶心...唔!”
他的脸被抬起,强势的吻堵住唇,齿关撬开就合不上,被土匪式地掠夺洗劫。
森林玫瑰浓烈缠绕,唐四夕的手在抖,他太熟悉这个吻,也习惯了在这个吻下辗转承欢。
他推开蓝望泞,扬了一巴掌。
“我们已经分手了,别骚扰我!”
蓝望泞摸了摸脸,在清脆的巴掌声里失望地缓回神。
明白有些东西真的回不来了。
“行,分手,那就分。”
蓝望泞冷沉沉地往前迈一步,温柔的眼神逐渐血红阴鸷,冷漠无比。
气压陡的降低,压迫性的戾气逼的唐四夕本能地回退,“蓝望泞,你,你要干什么?”
“分手仪式,我要在这儿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