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常闻到熟悉的冷香,便小幅度地抬头。
前面的宫女们依次踏入殿内,殿内四周都点着灯。在顶上还有个镂空的圆形大孔,阳光正好从那个圆孔倾泻而下,落在一个类似于工作台的上面。
在工作台周围散落着各种玉石雕件,大小不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每一件都栩栩如生。
左边的墙面那摆着人形的木偶,穿着各色衣裳,但每一个都没有头,就像是个无头模特。
走在最前面的凌一言身形佝偻,穿着黑色的衣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他的双手很瘦,骨节突出,能看见明显的老茧。不过最吸引人视线的还是他双脚上的黑铁镣铐。
顾常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凌一言戴上镣铐,这不像是一个宫廷玉师,而像一个囚犯。
前面的宫女们将手中的托盘依次摆放在靠墙的木架子上,等到顾常和银砾放完手中的东西。他们就该离开煜崤宫了。
“等等,留两个宫女协助我。”凌一言忽然出声。
领头的宫女闻言,眉头拢在一起,她抿了抿唇,随即侧头看向最后面的两个宫女。
是生面孔。
“那就她俩吧。凌大师,还望您手下留情。”领头的宫女伸手一指。
凌一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两个高个子的宫女低着头,身形看着都有些强壮。他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酉时之前,她们便可离开。”
“是,那奴婢先带着其他人离开了。”领头的宫女行完礼之后,就带着其他宫女离开了殿内。
在离开之前,领头的宫女回头看了一眼留在原地的顾常和银砾。
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便回过头带着其他宫女离开了。
凌一言走到木架子上,将架子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黑玉拿起,“你们先把那墙边的木偶搬到外面去,和外面的木偶放在一起。”
“是。”顾常和银砾低声说完后,就走向左边的墙面那。
顾常抱起其中一个穿着绿衣裳的木偶,目测有一米六几高,顾常抱起来时,略微惊讶的睁大眼睛。
这木偶的体重约摸有一百来斤。
顾常侧头看向银砾,只见银砾左胳膊夹一个木偶,右胳膊那夹一个木偶,很是轻松地走出大门。
顾常:········总感觉暴露了。
顾常再看匍匐在桌边的凌一言,对方正拿着黑玉,对着圆孔那投下来的阳光仔细的看来看去。
幸好没发现银砾夹着两个木偶出去了。
顾常收回视线,抱着木偶走了出去。
他来到外面的空地上,将抱着的木偶挨着旁边的木偶放下。
随即顾常转身,准备去搬下一个。
“好美味的魂魄啊。”一道阴邪的诡异沙哑男声在顾常身后响起。
顾常脚步一顿,喊住银砾,“银砾,你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银砾走到顾常身边,她压低了声音,“暂时没有。”
“银砾,我好像听到了身后木偶在说话。”顾常抿了抿唇角。
银砾一愣,随即看向顾常身后画着红色笑脸的木偶。
即便是阳光照在这个木偶身上,居然还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们还是先进大殿吧。”银砾蹙起眉,沉声说。
顾常“嗯”了一声。
“宿主大大,你听到什么了啊?”系统有些好奇的问。
“那个木偶说,好美味的魂魄。”顾常回完系统的话后,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视线太过强烈,想让人忽略都难。
不过银砾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视线,她猛然回头,见到身后并没有人,眼神焉得沉下。
这时,凌一言的声音突然响起,“干活利索点,两个这么壮,在拖时间吗?!”
他的眼睛颜色与常人不同,是暗灰色的。因此沉着脸时,眼神格外阴冷。
“大师恕罪,我们这就来。”银砾先开口说话,她放低姿态,低下头。
顾常也和她一样,低下头。
殿内的人形木偶一共有十七具,已经搬出去三具,还剩十四具。
不过细看这些木偶也有所不同,分了男女两种体型。
顾常忽然想到挽歌曾经说过,几百年前,方士抓住厉鬼之后,就会交给傀儡师家族,将厉鬼封印在木偶之中,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诵经之后就会彻底消失。
昨晚上那个刺客就是方士,凌一言是傀儡师,他们身上都有同一种冷香。
“你,过来。”凌一言忽然抬手指向顾常。
“大师,他力气没奴婢大,有什么事还是让奴婢来吧。”银砾微微勾唇笑了一下,然后走到顾常前面。
凌一言皱紧眉头,“没人叫你们规矩吗?!在煜崤宫,不论我让你们做什么都要听。而且,我不喜话多的人。她看着性子安静,比你更合适。”
银砾保持微笑,“是,奴婢知晓了。”她说完,便继续去搬人形木偶。
在银砾与顾常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小心。”
顾常轻轻点头之后,就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过来,你拿着这块黑玉,双手捧着,站在这。”凌一言将圆润的如同黑珍珠般的黑玉放进顾常手中。
顾常双手捧着黑玉,站在阳光底下。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凌一言抬头本想让顾常往后退一步,然而他愣住了。
阳光之下的青年有着一双浩瀚如夜空的黑眸,清冷深邃。而他精致清俊的容颜令人一眼惊艳,一笔一画都似精雕玉琢而成,泛着冷冷玉色。
“你···是谁?你不是宫里的人。”凌一言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顾常勾唇一笑,“晚辈只是一个想要见见大师的人,晚辈姓顾。”
“为何要来见我?”凌一言后退一步,手里已经攥紧刻刀,眼神戒备的盯着顾常。
顾常将手里的黑玉放在桌上的小垫子上,然后将手放在背后,从随身空间内拿出假老鼠和卷起来的假人皮。
“这两样东西,晚辈想问大师您眼熟吗?”顾常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空着的地方。
凌一言瞪大眼睛,“这两件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昨夜,有个刺客潜入晚辈的房间,他用这两样东西吓唬晚辈不说,还威胁晚辈,如果晚辈不离开天都城,他就会杀了晚辈。听说天都城内能做到如此细致的工艺,只有凌大师一人能做到。”顾常觉得阳光有些扰乱他的视线,便走出阳光范围内。
凌一言抿紧唇,他看了顾常一眼,然后就走到桌边,拿起假老鼠看了看,又看桌面上的假人皮。
“大概是我的弟子,凌潇肃。”凌一言态度干脆。他知道桌上这两样东西是他曾经闲来无事做的玩意,后来他让凌潇肃将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都拿走销毁。
没想到凌潇肃并没有销毁。
“晚辈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顾常沉声开口。
回来的银砾看着这一幕,她就停下来,躲在大门旁,听着里面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