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吧。”顾常伸手轻轻推开屠暝渊。
对方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好似蝶翼轻颤,那淡粉的唇微张着。听到顾常说的话,抿了抿唇,然后低下头,声音极轻:“吾···看不见······”
闻言,顾常不由得疑惑的问:“殿下之前都是别人帮您穿衣的吗?”
系统:“宿主大大,你怎么这个时候就想不明白呢?他都这样了。”
顾常:“把眼睛闭上。”
系统:“哦。”—v—
屠暝渊仍然是低着头,他身上的披风忽然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
顾常看着这一幕,闭了闭眼,然后有些无奈的说:“殿下,我来帮你。”
然后顾常将新衣服塞给屠暝渊之后,就开始给屠暝渊穿衣服。穿好之后,顾常就捡起地上湿掉的衣服,走到木桶那开始拧湿衣服上的水。拧的差不多后,顾常就把这些衣服展开,挂在火炉旁的木架上。
做完这些后,顾常就坐在火炉旁,目光落在火炉上,随后开口问屠暝渊:“殿下,过来吧。这里暖和些。”
身后的人动了起来,衣料摩挲的声音和屋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竟让顾常感觉到几分宁静祥和。
屠暝渊走到顾常身边的椅子旁坐下,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
于是顾常就先开口:“殿下,如你所见,我不是人类。当然我也不是妖怪之类的怪物。我只是一具木偶,不能吃饭喝水,没有心跳。”
“吾以为,你是因为内力强大,所以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屠暝渊背靠在椅背上,他伸出双手,靠近火炉,让自己冰冷的双手暖和起来。
顾常笑了笑,“殿下,这是我的秘密。请你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此事。”
“吾会保管好这个秘密的。”屠暝渊立刻认真的开口。
“那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树林里,而不是在安全的地方。”顾常看向屠暝渊,对方清隽的脸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内。
屠暝渊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圭衍,你应该知道吾的身世。吾自出生时,生母便难产而亡。吾幼年时,曾在皇子府生活过一段时间。”
在屠暝渊还在皇子府的那段时间,他遇到了一个心善的嬷嬷。
那个嬷嬷是负责皇子府厨房的人,见屠暝渊很是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
因为照顾屠暝渊的奶娘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所以屠暝渊也被他人认为是天煞孤星,不肯和屠暝渊过多接近。
只有那个嬷嬷愿意照顾屠暝渊,好不容易把屠暝渊拉扯到一岁多时,有个侍卫一直害怕屠暝渊害其他人死去,就偷偷地将屠暝渊从皇子府带走。
这件事被那个嬷嬷知道了,就千方百计的去找屠暝渊。
那个侍卫本来是想直接杀了屠暝渊,一了百了。左右屠暝渊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死了就随便找个病死的借口,也不会有人来关注屠暝渊为什么而死。
可那个嬷嬷找到了侍卫和屠暝渊。
侍卫在惊慌之下,不慎用刀砍伤了嬷嬷。
这血腥的一幕深深的映入屠暝渊的脑海里。
他还记得嬷嬷倒在血泊里,却仍然温柔地笑着,对他说「只要皇子去了冷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等皇子平安长大,老奴也会回来。」
那个侍卫听到了嬷嬷的声音,他本来还想杀了屠暝渊,但最终没有下手。他带着屠暝渊来到冷宫,然后直接离开了。
当时的他就站在冷宫门前,一个来打扫冷宫的宫女发现了他。
屠暝渊讲到这里,就抿了抿唇角,他将双手放在合拢的大腿上,语气有些苦涩:“在圭衍离开的时候,吾回想起了从前的事。吾很害怕,害怕圭衍不会再回来。所以···所以才会去树林里找你。但下雨掩盖了你的气息,吾不知道走到了哪,然后吾就昏了过去。”
顾常听到他这么说,已经想到了屠暝渊一个人迎着风雨,不顾一切地钻进树林里找他的样子。屠暝渊看不见,想来这一路都摔了不少次。而且他走出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他。
顾常轻叹一声,“殿下,如果不是我恰好找到了你,你可能就没命了。”
“圭衍可是要怪吾吗?”
“我没有要怪殿下的意思,只是···算了,殿下你冷不冷?要不煮点热水给你喝吧。”顾常说着,就起身去找能煮热水的器具。
屠暝渊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能听到顾常的脚步声,这种声音让他很安心。
至少他能确定顾常就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很奇怪,屠暝渊也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他双手捏紧,觉着自己的心跳声有些快了。
屋外的雨似乎不会停下,潮湿的气息笼罩着这个小木屋。
屠暝渊低下头,他抬起手,将手心覆盖在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殿下,我找到了能烧水的锅了。”顾常略微欣喜的声音将屠暝渊的思绪拉回。
“圭衍,谢谢你。”屠暝渊轻声说着。
顾常勾起唇笑了笑,“这有什么好道谢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殿下你那时推了我一下,不然那支箭就射到我的胸口了。”他边说着,便借着火光看铁锅干不干净。
“圭衍也会受伤吗?”屠暝渊问。
顾常拿着锅,走到门那将门打开。门一开,冷风就带着雨水一起飘了进来,顾常先把手里的锅伸出去洗了洗,然后接了些雨水后,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将铁锅放在火炉上后,顾常坐回椅子上后,就回答了屠暝渊的问题:“殿下,就算我是木偶,也一样会受伤。只不过受伤之后,伤口并不能复原,会一直在那。除非······”顾常拉长音调。
就见屠暝渊有些着急的问:“除非什么?”
“除非能找到制作木偶的材料,还得是和我一样的材料,不然就修补不了伤口。”顾常将有些湿的袖口凑近火炉,接着说:“不过这个伤口也不疼,不会流血,位置也不明显,穿着衣服别人也不知道。”
“那能让吾摸一摸你的伤口吗?”屠暝渊想象不出来这是怎么样的伤口,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顾常笑了笑,“当然。”他说完,就撸起有伤口的胳膊那的袖子,然后将身子凑近屠暝渊,“殿下,你伸手,往前,再往左一点,对,就是这里。”在顾常的指挥下,屠暝渊成功用手摸到了顾常胳膊上的伤口。
他手指头不小心戳到了伤口里面的部分,没有预料中摸到血肉的感觉。
就像是隔着一层布料,而且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屠暝渊一时呆愣住,他慢慢地收回手,似乎还在尝试理解顾常的身体构造。
“殿下,你还好吗?”顾常见屠暝渊呆呆的,便出声询问。
屠暝渊轻轻笑了下,随即温声开口:“吾没事,吾在想,既然圭衍是木偶,那在木偶里面的,是不是圭衍的灵魂?”
顾常思考片刻,然后才说:“好像是这么个理。”
这时,锅里的水忽然沸腾起来,顾常听到声音,就起身去靠在墙边的桌子拿瓷碗。
他没有看见屠暝渊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个笑容不同于之前他出于礼貌的笑,而是带着几分羞涩和高兴。
用勺子给屠暝渊盛了一碗热水后,顾常估摸着水温应该很烫,就对屠暝渊说:“殿下,我等会再把这碗热水给你。现在应该有点烫手。”
“咳咳,无碍,圭衍你可以先给我。既然要暖身子,烫点不是更好?”屠暝渊听到这顾这么说,便侧过头,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才开口说话。
顾常:“那好吧,给你。”说完,顾常就两手端起装着热水的瓷碗,还是提醒了屠暝渊一句,“不过殿下你可以先试试温度,觉得烫可以先放会。”
“嗯。”屠暝渊回应完之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顾常牵起。
对方动作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先让他的指腹触摸到微烫的瓷碗。
“这个温度刚好,圭衍,给我吧。”屠暝渊单手托起碗底,勾唇浅笑。
顾常确认他已经拿好瓷碗后,就松开手。他侧头看向窗外,外面依旧是昏沉一片,雨声似乎也没有要减小的意思。
顾常想了想,决定先收拾下旁边的木床。
他想起刚才屠暝渊反应那么快就把他压在床上,就问了屠暝渊一句:“殿下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屠暝渊沉默了会,才回答顾常的问题,不过非常简短,“是。”
顾常一听,就大着胆子说:“那殿下是不是可以依靠内力来视物?”
“不能。”屠暝渊抿了抿唇角。
顾常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然后就继续铺床。
过了会,屠暝渊就喝完了热水,他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便开口问:“圭衍?你在做什么?”
顾常刚刚在和系统聊天,就站着没动。听到屠暝渊的声音,就回过神来,“没做什么,就是把床整理了下。殿下,你可以上床了。”
屠暝渊,“·······”
系统,“宿主大大,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暧昧?”
顾常:“还好吧,这不就是正常的说话吗?”
系统:“难道是本系统想多了?”
顾常:“嗯,你想多了。”
“嗯。”屠暝渊微微低头,他的耳尖似乎红了起来。
顾常没注意到,他扶着屠暝渊来到床边,让人坐着后,顾常就说:“殿下,您先休息会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好。”
屠暝渊顺势躺在木床上,他闻到身旁的顾常身上浅浅的清香,顿时觉得身心都很安心。
见屠暝渊似乎睡着了,顾常才问系统:“女主在哪呢?”
系统在查完之后,就回答顾常:“回宿主大大!女主和太子在离您五百米的山洞里呢。”
顾常想着,反正人还活着就行。
然后他侧头去看屠暝渊的睡颜,这才注意到屠暝渊的手一直抓着他。
好像很害怕顾常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