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常香聚的房顶上,赵萱和黄硕一左一右坐在郭达身边,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坛常香聚。
郭达朝地上看了眼,又赶紧缩回脖子,一脸惊恐。
“老黄你这老毛病能不能改改?宽敞明亮暖和安全的包厢里不好吗?非要上到这屋顶喝酒?你不知道我恐高啊?”
黄硕很自然地回答:“不知道。”
赵萱看着这俩时不时闹点小别扭的哥俩,想起个事。
“爹,郭伯伯,当初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丰城和兖州可离得很远,你们彼此又都不知道对方的落脚之处。”
“还不是因为这酒的名字,”郭达道,“当年我只试着酿了一坛,你师父还有我和老黄三人喝个精光,都觉得好喝,就取了这个名字‘常香聚’,这名字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也是为了纪念你王叔叔,还记得吗?”
赵萱点头:“当然记得,现在我师父和王叔叔,他们俩……也许正和我们一样,在屋顶上喝酒吧。”
郭达叹了口气。
“当时都乱套了,大家都四散逃亡,我也离开栎阳来到丰城,先是开了家小饭馆,一步步才积累资金做大,常香聚也名扬天下,我当时想的就是,你师父还有老黄,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听说这个酒名,就一定知道跟我有关,会主动联系我,这不,三年前,老黄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黄硕不满道:“你可不可以叫我小硕?老黄老黄的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劲?像只老狗的名字!”
郭达掐着嗓子尖声细气地朝黄硕喊着:“小硕!小硕!”
黄硕浑身一哆嗦,噌地一下就蹿下了屋顶,失去一边依靠的郭达好些没一头栽下去,被赵萱一把拉住。
“郭伯伯,您小心点!”
郭达慌忙小心翼翼地坐好,忽然关切地问了句:“你爹他是不是要去青山谷?”
“是,他一直都想去陪我师父。”
郭达感慨道:“我也想去陪陪你师父啊!”
“什么?您也喜欢我师父?!”
“老黄他喜欢小曼?”
“难道不是吗?”
“怪不得……”
黄硕看向屋顶上亲密依偎着窃窃私语的叔侄俩,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想,有郭达的陪伴,他可以放心去往青山谷了。
越国都城楚阳,太子府密室中,田原与胡峻峰相视而坐,正在对饮。
胡峻峰放下酒杯:“不知太子殿下叫属下来有何事吩咐?”
“你来本王府上已半年有余,本王却从未交付给你任何任务,你可知为何?”
“属下早已据实已告,愿为殿下卖命,希望殿下能替胡某拿回家传至宝斩邪刀,属下定万死不辞!”
“本王现在还需要梁长平的支持,斩邪刀又是梁长平的命根子,一时半会还无法如你所愿,但此事本王会尽力而为。另外,本王实在是欣赏胡义士你的侠义风骨,思忖再三,有一极为机密之事想交托于你。”
胡峻峰沉思不语。
“胡义士不必为难,此事必不会涉及两国邦交,也不会有损夏国利益,更不会令胡义士失了江湖道义,只是本王的一件私事。”
胡俊峰这才朝田原拱了拱手:“殿下请讲。”
田原神色凛然,沉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本王却越来越觉得有一只幕后黑手在牢牢操控着当年的一切……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本王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田原说到这儿,站起身,走到旁边书架前,拿回一个上了锁的铁盒,用随身带着的一把小钥匙打开铁盒,拿出一张纸递给胡峻峰。
“越国南境与南方蛮族的交界处有一个叫困泽镇的地方,一直以来都驻扎着一支越国边境小分队,这上面八个人,就是十多年前曾驻扎于困泽镇的队员名单,本王希望你能秘密前往南境百花洲驻军基地,设法拿到这八个人的军籍档案,再到此八人原籍寻找当事人,秘密查看他们目前的现状!本王必重谢!”
胡峻峰想了想,接过那张名单:“属下遵命!”
夏宣和二十一年初春,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调查,胡峻峰终于在数次潜入越军百花洲军事基地档案库后有所收获,找全了名单上全部八人当年的军籍档案,并即刻前往八人原籍一一查找,奇怪的是却并未找到其中任何一人,不得已只好先返回楚阳向太子田原禀明实情。
一进楚阳城,胡峻峰就察觉城中气氛处处透着诡异,曾经喧嚣的街市上,人人面露惶恐之色,步履匆匆,更难见以往平静祥和之象。
胡峻峰略一思忖,便走进旁边一家小饭馆,要了碗牛肉面,在店小二端面上桌时,很自然地在店小二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店小二立刻面带喜色:“客官想知何事?小人定知无不言。”
“京城中近日来是否有大事发生?”
店小二朝胡峻峰附耳道:“皇上病重,已经卧床好些日子了,据说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八皇子正闹得凶,虎视眈眈太子之位,太子更是内忧外患,要拿出精力打压这些皇子!而太子党内部,梁长平大将军一直闹着要夺回锦阳城跟夏国开战,已经在锦阳城外集结大军,九皇子又不愿战,两方意见相左,太子头都大了!”
胡峻峰不禁感叹道:“你知道得可真清楚!”
店小二嗤笑一声:“这些个皇子们,都斗了多少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店小二说完若无其事地慢悠悠走了。
胡峻峰匆匆吃完面,递令牌入太子府,得太子密令暂于书房等候。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胡峻峰就见田原面色阴沉大踏步走进书房,胡峻峰上前施礼,拿出随身藏好的档案文书,交于田原。
“禀殿下,八人全部的军籍档案,全部在此。”
田原打开文书细看,惊疑不定。
“奇怪!竟然全都是种地的农户?那他们怎么可能身怀武功?”
“殿下,还有件更奇怪的事,这八人这十多年并未返回家乡,也未跟家里人有任何联系,属下本想再找出些蛛丝马迹,可这八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踪迹皆无!”
田原焦躁地来回踱步,片刻后,停住脚步看向胡峻峰。
“看来只有到当年小队驻防的困泽镇周围查访,才可能有一线希望。”
“殿下,不知可告知在下,这八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当年又做了何事?令殿下时隔多年仍如此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