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全愕然地睁大双眼,“远、远洲?你怎么来了?来也就算了, 还、还拿那么多东西。”
华远洲扯了扯嘴角,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陈福全,“这是应该的,陈叔,你快拿着吧。”
陈福全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他带来的鸡蛋和果篮,又把门敞开了一些:“哎!快进来坐吧!”
“来,先喝杯茶吧。”
华远洲才坐下,陈福全就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过来了。
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陈福全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哎!自打耀辉走了以后,我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啦。”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你怎么突然跑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华远洲的眸子闪了闪,默默垂下脸庞,再次抬脸之时,脸上及眼底皆染上了满满的愧疚。
良久,他低声道:“对不起,陈叔。”
“当时在前线耀辉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
“哎!罢了!”
提起儿子,陈福全不禁悲从中来,,“你没有对不起我,那都是耀辉自己的选择!更何况,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何错之有?”
“我虽悲伤难过,但我还不至于昏了头去怪罪与你。再说了,你的腿不也.....”
陈福全满脸伤感,神色颓然地看着华远洲,欲言又止。
华远洲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拍了拍陈福全的肩膀。
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向来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安慰人的事,怕是更擅长不起来了。
末了,他沙哑着声音,艰难的开了口:“陈叔,你也别太难过了。”
“耀辉是为了救我而牺牲的,以后,我替他照顾你,我给你养老。”
闻言,陈福全一震惊的看着华远洲,须臾,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腿上,“这.....可你、可你的腿.....我听说,你现在的饮食起居也还是需要媳妇儿兼顾着些的......”
他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
“哎!算了吧!远洲啊,你先顾好自己,不用操心我,我现在还能多干几年,等到干不动了再说吧!”
听陈福全这么说,华远洲一怔,盯着自己的腿看了片刻,忍不住悄然握紧双拳。
陈叔说的,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
现在的他,连生活完全自理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做到自己的承诺呢?
可,陈耀辉是为了他而牺牲的,他如果不去做些什么,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他心里过意不去。
良久,华远洲终于再次抬起头来,认真且严肃的看着陈福全,眼里一片坚定:“陈叔,你放心。”
他松开手里的拐杖,慢慢的站起来。
“再过一段时间,我应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见状,陈福全再次露出诧异的神情,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华远洲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陈福全十分清楚的记得,他儿子牺牲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华远洲的情况也随之一同传了出来。
故而,他知道华远洲的腿是再也没办法恢复了的。
一个连自己都没办法顾好的人,又怎么能让他来给自己养老,照顾自己呢?
想到这儿,陈福全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哎!远洲,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也不用勉强,就这样吧,我不怪你,那是耀辉自己的决定。”
听了陈福全的话,华远洲心里更难受了,手臂上的青筋无比明显。
他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拿起搪瓷杯,猛地灌了一口茶水。
片刻,待情绪缓和以后,一脸正色的看着陈福全,严肃地说道:“陈叔,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我不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随即,他又从兜里拿出三十元钱塞进一脸错愕的陈福全的手里,“陈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
陈福全又是一惊,睁大双眼瞪着手里的钱,像是烫手山芋似的,一个劲儿的推还给华远洲。
“不、不行,远洲,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
华远洲不收,他急得一把拍到了桌上,并放出“狠话”。
“远洲,你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回去,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但华远洲了解陈福全的为人,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并没有去拿桌上的钱。
“陈叔,这钱你就收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陈福全一愣,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了一眼,最终还是把钱踹进了兜里。
“好吧,远洲,这钱我收下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华远洲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无意间瞥见院子里的椅子断了一条腿,而地上正放着一个铁锤,想来方才陈福全正在修理这把断了腿的椅子。
他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便走了过去。
察觉到华远洲要做什么,陈福全急忙开口阻拦:“远洲?你放着吧,我来就行.....”
华远洲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他,眉头轻蹙:“陈叔,你就让我帮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陈福全拿出旱烟,蹲在台阶上狠狠抽了一口,无奈地妥协道:“哎!好吧,你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倔啊!”
华远洲顿了一顿,便又拿着铁锤“乒乒乓乓”地敲了起来。
.....
另一边,沈妍和春红在镇子上转悠了大半天后,当场就决定要把这个分店开起来。
前期不知道受众面如何,生意会不会好,他们采用的策略一样,先在人流多的地方支个摊子卖着。
春红激动不已,当场就决定明天上门去学手艺。
沈妍笑她猴急,但也还是点头答应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回大树下,却没见到华远洲的踪影。
她们两离开的时间还是蛮久的,可他过来又没什么事情,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二人站在大树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华远洲缓缓走了过来。
身后,一名半白头发的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那人是谁?”沈妍疑惑的问道。
“哦,那个人啊!”春红定睛一看,立即解释道:“那个人叫陈福全,他的儿子不久前,在前线牺牲了。”
“什么?他儿子也是当兵的啊?”
“嗯!年级应该和姐夫差不多!”
闻言,沈妍诧异的看着华远洲和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