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元二十二年,岁在辛未,这次凌云城奴隶暴动,太史司称为宣辛之变。
然而,不仅仅三皇女谋逆,宫中也有人勾结戎人。
秋猎本是陛下临时起意,暴民却似乎蓄谋已久。宫中的御马突然出了问题,这个很是蹊跷,那群暴民围住了皇宫,却又不攻打,更加让人起疑。
陛下回宫的第三日,宫里人人都已被崔少府传讯过一遍了。
宫中内鬼,崔缇已经查明了,所有证据指向了景知殿的张贵侍。证人和证据,全都摆在了云瑟面前。
张贵侍被侍卫带来了云极殿,押着跪在云瑟面前,云瑟道,“张繁,你勾结戎人,企图谋逆,你可认罪?”
这么大一顶黑锅扣在脑袋上,张繁直呼冤枉。
崔缇指着个被捆住的小侍,道,“把他的帽子摘下来,这就是与张贵侍传信的戎人探子。”
卷发色目,高鼻深目,戎人?
张繁跪伏在地,急忙否认道,“陛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通戎族呢?陛下,绝不是我!后宫理事权,现在林皇夫手中啊,是林皇夫干的!”
崔缇道,“张贵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诬陷他人么?”
云瑟神色淡然,“传林皇夫过来,当面对质。”
林鸿来到了云极殿,还不明所以。女皇问道,“林鸿,张贵侍说你勾结戎人,可有此事?”
他跪了下来,“陛下,臣清清白白,此事到底是谁做的,一查便知。”
崔缇道:“陛下,可传御马监的马官过来问话,一问便真相大白。”
马官进来了,跪在下方,云瑟问,“是谁传令,让你换掉草料的?”
马官回道:“回陛下,是张贵侍宫里的人过来传的话,是个女侍卫。”
张繁大声嚷嚷,“这是诬陷!陛下,这真的是诬陷啊。”
崔缇道:“那个侍卫,也已顺着线索查到了。”
进来了一个女侍卫,她跪下道,“是张贵侍让我去御马监传话。”
张繁大声道,“崔缇,是你设计的我!是你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
崔缇要弄死他,她也休想好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张繁尖声道:“一夜妻夫百日恩,崔缇你好狠的心!”
云瑟冷冷地看着崔缇。
崔缇轻笑一声,“孙萦是前丞相张徵英的门生,而孙萦这种德不配位之人,是如何能够成为太学院院正的?张贵侍你倒是说说呢?”
崔缇顿了顿,“张贵侍明明与孙萦偷情,却诬陷于我,请陛下明察。”
“你!你!”张繁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道,“陛下!崔缇真的与我有私,我曾让她帮我除掉大皇女!”
崔缇不屑地笑了,侧头看向已经狗急跳墙的张繁,“可是大皇女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你为了拉我下水,可真是什么都用上了。”
张繁浑身颤抖,“是你诬陷的我!是你!把证人证据全都准备好了,就打算推我去当替死鬼!”
崔缇冷笑一声,“现在不是皇夫殿下,倒成了在下?要是全都靠一张嘴颠倒黑白,凭空捏造罪行,岂不是可以想诬陷谁,就可以诬陷谁?”
张繁百口莫辩。
云瑟持着剑柄朝底下走去,剑鞘在汉白玉地砖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了,他们怕是都忘了,她是踏着尸山血海登上的皇位。
云瑟看着张繁道,“原来还有你这么条漏网之鱼,私通外敌按谋逆论处,斩立决。”
云瑟站定在张繁面前,“就让孤,亲手送你上路。”说着拔了剑,张繁被侍卫按住,不住地挣扎,不停地求饶。
求饶声戛然而止,一股血柱喷出。
红色的鲜血溅到了云瑟的衣袍上,云瑟皱眉,扔开了剑,神情冷漠,“孤要更衣,你们,全都退下。崔缇,让酒正送些酒过来。”
林鸿看了女皇陛下一眼,崔缇看了看林鸿,二人退了下去。
云瑟抱着酒壶饮酒,只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云瑟有些不耐地皱眉,“孤说了,要一个人静一静。”
吴涵道,“陛下,易氏的尸首已停灵三天了,该怎么安葬?”
云瑟抱着酒壶,眼神迷蒙道,“一个末等夫侍,该怎么安葬就怎么安葬,不用问孤。”
钟宣如今长眠在皇陵里,她希望自己去见他时,干干净净一个人,不要背上太多的情债,世间唯有情债最难还。
易渊走了过来,拿走了酒壶,“为陛下而死,小澜他心甘情愿。请陛下不要太过伤心了。”
喝酒能缓解云瑟腿上伤口的疼痛,也能让她放空,从那些阴谋背叛中解脱片刻。崔缇给的证据可谓天衣无缝,完美得像提前设计好的。
周太医过来了云极殿,给陛下换了大腿上的药。陛下所受的箭伤,隐隐有发炎流脓的趋势。
易渊跪坐在云瑟身边,拉住她的手,道,“陛下还受着伤……饮酒伤身。”
云瑟拉下了易渊,勾住他的脖子,“你大胆……做什么管我?”
易渊面上丝毫未有惧色,他道,“那我便同陛下一起喝。”
他仰起头,举着白玉酒壶,对住壶嘴喝了一口,“唔,这酒真苦。”
他可真是胆大,云瑟望着他的眉眼,像宣儿,性子更是十足相像。云瑟把头埋进他怀里,喃喃道,“从今天起,你就随我住在云极殿。”
就让易渊,与自己同食同宿。在后宫里,她一个人都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