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海坐在审讯室的时候，依然习惯性的保持着他的高姿态，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现在看起来仍保持着气势，只是在这里，这种气势反而显得更加可笑。
这次的审讯是赵峰负责，郑国忠需要带队调查陈思怡的事情，陈思灵暂时不参与重大刑事案件的审讯和搜查环节，避免和嫌疑人以及现场直接接触，看到是个年轻小伙子来审讯，张金海干脆闭上了眼睛。
“看不起我？”张金海嗤笑，懒洋洋地笑着说了一句，这里的环境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多少会有些心理上的压力，但对张金海来说，即使是在这里，也并不影响他休息打盹儿，大大小小的审讯室他进过很多次，这里的环境对他没什么影响。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坐到了对面。
“张局长，来都来了，姿态就稍微放低一些，我也就是奉命办事儿，反正问不问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赵峰又是憨憨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句话呛住了张金海，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慢慢把身子坐正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就算我现在坐在这里，我也还是凤霞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调侃的！”
“是是是，您是老前辈，我是晚辈，当然得尊重您。”
赵峰的话说得没什么毛病，但就是听起来带着嘲讽的味道，张金海眼睛瞪得溜圆，不过他终究还是把问候的话收了回去。
分局的老人都是熟人，大家知根知底，审起来麻烦，让赵峰这个新人过来，一是因为抽不开人，二也是因为赵峰面对张金海的时候两个人没什么老交情，赵峰也机灵，就算审不出来什么，也能让赵金海心里憋口闷气，搞他心态。
“哼。”张金海又闭上了眼睛，不打算理这个小子。
“张局长，困了？我还想跟你唠会儿，比如咱们聊聊，凤霞区分局的警车，为什么会出现真假李逵的情况？”
没有任何回应。
赵峰也没有追问，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城北往里，有一个铜鼓巷，铜鼓巷往里走，有一个挂着修轮胎打气的小门脸，平时的生意就是给电瓶车和自行车打打气，补补胎，换个电瓶换个灯。”
张金海的眼皮跳了一下。
“但是这家店的老板，好巧不巧，我一个哥们认识，而且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高人，据说他改装车的技术一流，但这不是最牛逼的，最牛逼的是他调漆的技术，光面颜色他都是靠眼睛来判断，其实警车的涂装按道理来说不用这么麻烦，可是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把你们的车开过去改吧，所以就只能给他看照片，按经验涂，包括警车内部的改装，也都是他干的吧。”
张金海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张局，你肯定觉得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儿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是我没告诉任何人，也没透漏风声，这次审讯也是我主动要求过来的，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张金海像是睡着了一样，赵峰的任何话都没有回应。
“放心，监控我关了。”
赵峰也明白，张金海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相信他说的话，也没必要对他说的话进行回应。
“第二辆车已经找到了，目前正在打捞了，其实张局，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这次的责任也跑不掉，而且你在胡杨出事的时候强行冲卡逃跑，这件事情也解释不清楚，现在的审讯其实只是走个流程，唯一的问题，是处理你，还是处理那两个押送的人。”
赵金海睁开眼睛，盯着赵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字面的意思。”赵峰嘴角挂着微笑。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什么两辆车，什么改装，你到底是不是警察，没有人教过你审讯的流程么？”
张金海揶揄地看着赵峰，像是看一个白痴。
赵峰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说的话半真半假，那个改装店是真的，老板也是真的，只是改装警车的事情并没有人跟他说过，但赵峰心里清楚，如果说正阳市内有哪个改装店敢走钢丝，而且改装技术够硬的，他只知道城北的那家店，而且城北发展落后，就算是干了这种事儿一般也没人注意。
更何况那个老板本来也不干净。
“那好，那张局，3867的车是凤霞区分局的车，对吧。”
张金海又闭上了眼睛。
“张局，您要这样咱这审讯可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张局，我摄像头都关了，您多少给点面子，咱聊聊天也行啊。”
“张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张局，蒋斌回来了，你知道么？”
赵峰就像是个机器，不断地说着没营养的话，但张金海除了换个姿势打盹，其他的都没什么变化，一直到他听到“蒋斌”的名字，终于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张局，醒了？”
“纪委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我现在还轮不到你们审讯。”
张金海的眼睛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局，其实按道理来说，你被抓进来的第一天就应该直接移交纪委检查进行留置，但是为什么你现在还坐在这里呢？因为纪委的人同意，你就在市局留置，包吃包住，而且我这边问完，还有人会接着问，换句话说，你现在不算羁押时长，是留置时间，如果你不交代，就得一直在我们这待下去。”
张金海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终于消失殆尽，他知道，这次他和胡杨一起，都成了一枚弃子，但是他依然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的老婆孩子，他的家人，那些人一清二楚，市局还有一颗扎得很深的钉子在看着这里的一切。
“那就等纪委的人来了再说，还有，麻烦下次换个专业点的人过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张金海看上去气得吹胡子瞪眼，但皱起的眉头和脸上因为表情变化挤出来的几道褶子，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义父们，今日更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