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花海,两人又走了几里地。
“岁岁,走了这么久了,你饿了没?”二人出门的时候各下了碗面条吃,这会儿走了两个多时辰了,也该肚子饿了。
“还好吧。”
“岁岁,你听,前面有水声,应该是条小河。你先过去等等我,我去给你抓几只野味儿来过过嘴瘾。”李初五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附近有野味儿吗?你说抓就抓得到?”李岁惊讶。
这附近除了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两只花毛兔,哪有野味儿?李岁心想。
“你看,你也不晓得我的本事吧,你师姑我虽然说不上神通广大,抓一两只野兔还是手到擒来的。你就放心吧,饿不着你的。”
哦,感情那两只事前绑好的花毛兔就是李初五打算抓的“野味儿”啊。李岁恍然大悟。
李岁懂事地假装自己一无所知,乖巧地策驴先走一步,给李初五留出抓“野味儿”的时间。
李初五看李岁走远,立刻跳下驴来,拴在一边的树上。然后钻进树林里,将那两只花毛兔取下,先拧断脖子,再解开绑缚,取出堵在兔嘴里的棉花。
她熟练地掰开兔嘴,凑近鼻子闻了闻。前天塞进去的草药、香料,混合的清香穿过鼻腔,直冲脑门。
“好,入味儿了。”李初五大喜。
接着,她扒开旁边的树丛,找出一只捆绑结实的竹篮。竹篮里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山货、蘑菇、野菜、干果。
做完这些,她把痕迹全部清除,往自己身上拍了些尘土,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挎着竹篮,翻身上驴,追赶李岁。
“岁岁,快看快看,看我打的兔子多大!”走到近前,李初五一手提着两只刚要炫耀自己打来的“野味儿”,大声炫耀道。
潺潺流淌的小溪边,李岁斜坐在一棵小树下,用一只小刀切削着树枝,身边堆满了削好的长短等同的枝条;不远处一簇鹅卵石围成的篝火正在缓慢燃烧,树枝架成的烤架整装待发;篝火边铺着一张羊毛方毯,四角压着鹅卵石;李岁头顶的树上,一只小巧的香炉挂在树梢,飘散着屡屡青烟,驱散蚊虫。
看到李初五提着野兔回来,李岁笑道:“师姑,回来了,时间紧,我刚把火生好,只捡了这么一点儿柴火。”
李初五又是大惊小怪起来:“岁岁,你还会生火啊。”看着李岁娇嫩细腻的小手娴熟地削着柴火,李初五心底不禁涌出一丝心疼:没想到李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以前肯定也没少风餐露宿,净吃苦头。
“生个火多简单了,以前和爹一起出门,露宿野外都是我生的火。”李岁自然地说。
“和你爹?李火旺吗?”
“对啊。师姑,你来烤兔子还是我来?”
李初五连连摆手,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是我来,我早说了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就瞧好吧。”
李初五将兔子和竹篮放在毛毯上,从袖口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姜黄纸包袱。她细心地将黄纸展开,里面齐整地摆放着指头长短的铁钎、鸡蛋大小的铁锅、手掌大小的桌案,还有配套的青花瓷碗、瓷碟。
“岁岁,看好了,看师姑给你开开眼!”李初五双手合十,虔诚地念到:
“宏图壮志凌烟阁,匹马单刀曾少年。
“胸中自有千秋业,袖里能藏百万兵。
“摩诘真人急急如律令,长!长!长!”
李初五念到长长长的时候,黄纸上摆放的铁钎铁锅等物事,便随着她的念词一寸一寸地变大,眨眼间变成常物大小。
“岁岁,厉害吧!”李初五骄傲地邀功。
李岁配合地鼓起掌来,夸赞李初五神通广大。
有了铁钎、铁锅,就可以开始做饭了。李初五先打了一锅水,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将锅吊在火上。然后她从竹篮里取出蘑菇、野菜、干果等各种东西,丢进锅里,一边丢一边向岁岁介绍,这是哪里哪里采来的、这是怎么怎么凑巧找见的、这有什么功效、这有多好吃云云。
李岁听得连连点头,除了那几味野菜材料不对,这一锅汤算得上银临城悦来酒楼的上品了。
“岁岁,看着火,火小了就加柴,我去下游处理兔子。”
“好,师姑,你去吧。”李岁没敢说自己其实更喜欢连毛带血地吃野兔。
没一会儿,李初五提着两只剥皮放血去脏的兔子回来,麻利地穿上铁钎,杵在火边。
铁锅里已经嘟嘟嘟得传来水开的声音,李初五便取下铁锅,先倒上一碗汤,端给岁岁,说:“岁岁,你先尝尝这锅‘野菜蘑菇汤’味道怎么样,先开开胃。”
接着,她将串好的两只兔子架上篝火,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把毛刷和几只小巧的陶罐,用毛刷依次蘸着陶罐里的酱料,一边翻滚,一边刷料,手法十分专业。
李岁尝了一口汤,确是鲜美无比:“师姑,你可真厉害,这汤真的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李初五一边傻笑,一边烧烤。肉香味儿、油香味儿、料香味儿,一起弥漫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看李初五双手占用,忙的不可开交,李岁便端着汤碗,凑到李初五嘴边:“师姑,你也尝尝这汤,我来喂你喝。”
李初五大喜:“岁岁,你真好!”凑到碗边,喝了一大口。
李岁收回汤碗,自然而然地接着喝起来。
李初五才发现,刚才自己喝汤的碗,就是李岁自己的碗。她登时红透了脸颊。好在她面对着烧烤的篝火,本就脸红,也看不太出来。
“好了!岁岁,兔子烤好了!”李初五将两只兔子抽出铁钎,摆上餐盘,放好切肉的小刀,端上餐桌。
看李初五准备地这么充分,李岁也不好意思按平常的习惯抓着兔子撕咬,只好拿起小刀,一片一片斯文地吃起烤兔来。
“好吃!火候正好,调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李岁大声赞叹道,“师姑,你这手艺可真不赖。隔天能不能也让爹娘尝尝。”
“行啊,我这儿还有料。”李初五心下窃喜。在家吃饭时就看出来,李岁喜欢吃肉,自己当年风餐露宿四处逃难的时候逼出来的这烧烤本领,正好派上用场,令她十分开心。
这一顿野外烧烤,两人吃的好不尽兴,两只兔子、一锅鲜汤吃的干干净净。
“嗝儿~”李岁仰躺在地,十分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儿。
不过在李初五眼里,这反而是真性情,不做作,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看着面前杯盘狼藉,李岁说:“师姑,我来收拾吧。”
“不用不用,看我再给你露一手!”李初五笑嘻嘻地一把拉起李岁,站在一旁,手掐火决,对着桌案快速地念起咒来:
“熊熊烈火,净衣焚尘!”
伸手一甩,一团火苗从她手上跳向桌案,瞬间便爆燃而起,包裹桌案。眨眼之间,火焰退去,桌案、餐盘、铁锅瓷碗,变得洁净如新。
接着,李初五又取出姜黄符纸,向着空中一甩,符纸生长成门板大小,包裹起桌案、铁锅,刹那间重新变回小包裹的样子。
李岁适时地鼓起掌来。
二人快手快脚地熄灭篝火,打包行李,安放驴背。
这一顿饭吃下来,李岁对李初五的印象大改。以前她对这个便宜师姑,只当是个性格古怪、喜好奇怪、不学无术、混吃混喝的小姑娘。虽然调皮,但是稚气未脱,童心未泯。这次出门来,所见所闻,她无不安排地妥妥当当,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孩儿,年深日久的,难免不会爱上她。李岁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