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再次开始了爬行,陈大川想要弯身抱起她来,被小姑娘连叫带踢的松开了手,她的嘶叫,像一只号角,吹燃了全体陈家二房女人们的斗志。
没有人依赖那个铁塔般的汉子了,王氏和阿兰和傻墩墩的阿穗,全都不要命的冲了上去,跟陈大海和江氏,缠斗在一起……
“赔钱货!该死的赔钱货!”陈老太太也张牙舞爪的加入了战团,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阿珠,每次见到都觉得分外碍眼,所以,第一脚,就踢向了那个最小的身子。
陈大川终于失去了理智,一把抱住了陈老太太,使劲儿的往后拉,傻男人又流了猫尿儿,双眼啥都看不清了……
混乱之中,阿珠可沾不到光,小身板被踢几脚是很正常的事儿。
不过,好歹她也抓了两手的泥巴儿,终于捞到一个绝佳的机会。
江氏被三个丫头给按在了地上,两手泥巴儿顺势糊在她脸上、塞进她嘴里,谁让她还张着嘴大叫大骂呢!
那泥巴儿,可是出自鸡圈的栅栏圈儿里的,蛮新鲜的……
整日里养尊处优的江氏可是吃了大亏,那一边陈大海也没得着啥便宜,王氏势如疯虎,照着他的脸就是狂挠,而且完全不计成本的得失,身上随便被他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陈大海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可以与之相媲美的,只能数亲兄弟陈大川了,陈老太太挣不脱二儿子的束缚,只好转半个身子照着儿子的脸上抓挠,恰恰好。两个儿子的伤势差不许多。
陈大海的男人血性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一手抓住了王氏披散下来的头发,在手腕子上挽了两挽,局势,立刻由被动调整成了主动。
女人的长头发就是个累赘。尤其是打架的时候,被人挽住,就立刻动弹不得……
江氏也疯魔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干呕着,双手乱挥,“噼噼啪啪”的打在孩子们身上头上。
起初。是人家两口子没预料到会遭到这样强烈的反抗,轻敌大意了,现在,回过神儿了,这些丫头片子哪儿还够施展本事的?
不过。他们还是太轻敌了,战斗持续到这样的时候,对抗的已经不再是体力,而是耐力了。
就算己方只有妇孺残兵,可豁出命去争斗呢?
“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是足以决定一场战斗的结局的。
事实上,此刻的阿珠。已经感受到了黄金蟒的异动,只不过,她拒绝了小黄的帮忙申请。
因为。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想要彻底的捍卫自己的领地,不能总是依靠外力,只有自身的坚强顽强,才能让“侵略者”心惊胆战。彻底熄灭侵略的野心。
力量弱小,怕什么?母亲和姐姐们。还有自己,欠缺的不就是这股子野蛮的不计成本的拼搏能力吗?
唯有彻骨的痛苦。唯有真刀实枪的厮打,才能让一个从骨子里卑怯的女子脱胎换骨。
院门外,陈大江蹲在地上捂着耳朵掉眼泪,他是家里的老大,没办法参加到战斗中去,偏帮着哪一边都不好,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跳着脚谩骂与撕打二弟的母亲?
去村子里请里正解决吗?没用的!只是白白的让外人看笑话罢了。
叫爹来主持公道?爹的心,也是偏的啊!
只有捂住耳朵,不听,转过身子,不看……
心底最恨的,还是磨坊的陈大光,狗杂碎儿!黑心捞了二弟家里的新米,却来老宅儿撺掇着偏心的母亲和弟媳来这边闹腾,说的天花乱坠,什么老二家吃肉吃的满院子有香味儿,什么那母鸡得有百十多只,“咯咯哒”的一个劲儿下蛋……
战争还在继续,江氏却提前力竭了,瘫在地上耍起了赖皮,太累了,这群毛丫头跟疯了似的抱着她的腿又掐又咬,两个大的用头顶,跟脑袋是用石头做的,根本不疼一样……
“滚!都——给老娘滚!老娘——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三个小丫头却恋战的很,打红了眼睛之后,全把地上的江氏当成了肥猪肉吧?继续追着撕咬。
最内向最像水做的王氏的大闺女阿兰,却踉踉跄跄的弃阵而逃。
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阿兰竟然不是逃跑,一转身回到打斗场地的时候,陈大海忽然发出一声灭绝人寰的惨叫。
“哎呦——”!
一道鲜血喷溅而出。
一个小姑娘双手抓着一把亮堂堂的菜刀,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刚刚占到上风,一脚踏到躺在地上的王氏肚子上的陈大海,撅起的屁股上,迅速被血液浸染……
“我的儿——”,陈老太太脸色登时煞白,头一低,把死缠的二儿子撞开了,想要扑向正捂着屁股惊恐的跳动的三儿子。
可是,陈大川完全是个死心眼儿,他不敢去帮着媳妇孩子打弟弟弟媳和老娘,他只有一个信念,要抱住母亲,不让母亲出手去伤害妻女。
所以,完全出于本能,陈大川再次抱向母亲,老太太的速度太快,亲亲的二儿子,勉勉强强只抱到了老太太的一条腿。
于是,悲催了,孝顺的儿子,把亲娘给绊倒了。
在依然“汩汩”流动的血液面前,纷乱的打斗结束了,场地上,只有一个瘦瘦的汉子捂着屁股在惨叫。
“娘——救我啊——娘——”!
陈大江终于从梦游状态中醒过神儿,先是往院子里跑了两步,又扭了身子,留下一句:“我去请郎中——你们——帮老三按着点——别把血流干喽——”。
鲜血流干会怎么样?陈大海眼珠子一翻,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江氏这才“啊哦——”一嗓子,扑到丈夫身前鬼哭狼嚎:“你们——黑心的——杀了我男人——杀了我男人!”
只不过是肉层最厚实的屁股蛋儿挨了一刀而已,流些血是必然的。大半儿是死不了的吧?至于这般猫哭鬼叫吗?
倒是陈大川这时候比较有理智,按照大哥说的话,放弃了母亲,蹲到大海身前,扯了衣裳的布条子。去狠劲儿按住那道尴尬的伤口……
王氏还躺在地上没站起来,跟个男人撕打,她沾不到光,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了,但是,她对着坐在附近。全身抖得风中落叶似的大女儿,露出微笑。
“兰儿——别怕——别怕——有娘呢!”
这一次,最爱哭的母女二人,眼睛里面都没有眼泪。
阿草抓起了阿兰手下掉落的菜刀,挡在了母亲和姐姐的身前。对着刚刚挪过来的陈老太太,森森的龇着牙,像一头小兽。
一道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声音:“以后,谁再敢上门,欺负我们,就砍死谁!”
满脸血迹的阿穗含混的跟在后面补充:“砍死——你们!”
陈老太太恐惧的尖叫声,江氏翻白眼以后的摔倒声,都将成为历史。永久的历史。
在许久许久之后,据说,江氏还会做恶梦。梦到几个龇着牙威胁她的小女娃儿,手里握着亮闪闪的菜刀……
陈大海推来的板车还是有用的,郎中来上过了药,重新包扎一番,就被大江抱上了板车,趴伏的姿势。送回了村子里面。
里正啥的还是介入了这场家庭纷争,本来得要大川家赔付大海和江氏的医药费的。可是郎中说了,王氏的伤最厉害。肋下的骨头都裂了缝儿,保养的好的话,也得半年一年的才能正常活动,后半辈子,都会经受风湿之痛。
而且,郎中摇着头叹息,王氏的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接近两个月的身孕,这么一番撕打,孩子都没有流掉,真算是万幸。
还有几个孩子受伤都不轻,两个小的最严重,阿穗手上的木头茬子,足足用针挑了半晌儿,孩子疼的都背过了气儿去……
里正问过了陈大川,还要不要老宅儿那边赔偿什么,陈大川摇头,只请亲爹亲娘高抬贵手,放过他一家大小,再别找上门来了。
一纸契约确实没办法真正割舍开母子的亲情,可是,这样几番折磨下来,陈大川对于母亲的那份孝心,是真的伤透了。
或许,以后,就不会再藕断丝连的,偷偷摸摸往老宅儿送孝敬去了吧?
陈老爷子头一次没任何话说,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对二儿子,没看一眼。
一家人,互相伤害到这种程度,也确实,硬凑到一起没了意义,本来最看重的二儿子的子嗣问题,在这样的时刻,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随便王氏肚子里这块肉带不带把儿吧,跟老宅儿,关系不大了。
陈老太太蔫巴了不少,在里正询问为啥又带着儿子媳妇去大川家里闹事儿的时候,竟然没有理直气壮的讲述那半扇猪肉的事情,因为,儿子解释过,那是给蛇大仙过冬准备的。
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还有一个没法说出口的,就是,陈老太太在三儿子屁股被砍的时候,看到了老宗祠的后院侧门上面,趴伏着一个硕大的蟒蛇头,圆眼珠子是瞪着的,并没有冬眠。
早知道是这样,陈老太太真的不会闯到儿子家里去抢掠的。
要怪,就只能怪陈大光两口子嘴贱,上自家门上来传话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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