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两位妇人的对话,书房里的交锋就激烈多了。
首先跳脚的竟然是田骄,“不行,哪儿就轮到你去战场了?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妹妹怎么办?”小伙伴快准狠地扎心。
吴父:能不能不这么直白?
田立人踢了他一脚:傻孩子说的好,不过还得学学为父怎么说话。
“还不到你去的时候,据我所知前方战事并不吃紧,王将军他们没有一味进攻而是一边镇压一边抚民,所以你这时候去,并没有意义。况且,即使公侯之家孝期也要返乡守孝,你却无故去战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夫子,我师父他为人没什么耐心,又不曾带过兵……我身为徒弟却……”
田立人摇头:“你师父是什么人?那是天子近臣,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一个带了两万人的队伍就敢硬刚反王的人!你呀,尚年轻,多读书才是正理。”
吴浩然:是我想多了?
田骄:是要多学习。
吴父:到底是读书人心眼子多啊。
田立人:“你不是在山庄帮忙吗?小舒知道你的想法吗?”
吴浩然:“知道。”他这会回过味儿来了,为啥那丫头连劝都没劝一句,合着她早猜到了?
然后瓮声瓮气地道:“她压根没理我这茬儿!”
田骄:“那你还去不了?”
吴浩然臊眉搭眼:“去什么去啊,我回山庄帮忙。”
吴家父母难得来一次,田骄骑马回山上接田世舒下山。
田世舒如今正是练功练到兴头上,骑马也不好好骑,轻功追一阵,骑马跑一阵,田骄连连擦汗,这么下去妹妹快成仙了。
两人你追我赶的回书院,田世舒灰头土脸的也不好意思先见人,便回房间换了袄裙才出来,未来公婆面前总要装装样子。
罗氏嗔怪道:“怎么没先来见你吴伯母?”
田世舒:“怕赶不及,是骑马跑过来的,灰头土脸实在难看。”
吴母拉着她的手,“这两年你们大了,家里又赶上事儿,也不好接你去家里,可把我想坏了。”
田世舒低声浅笑。
罗氏问她:“可去见过你父亲了?”
田世舒摇头:“这会儿快散学了,待他们忙完我再去。”
罗氏点头,“一会儿让小招跟着你,别一个人瞎走,让人看见不好。”
“娘,放心,我有分寸。”
“晚上宴席安排好了?”她出去问李达。
“菜已经都备齐了,擎等着开席。”
田世舒点头,然后去了外书房等人。片刻后,田立人带着吴父、吴浩然、田骄、田傲进来了。
几人洗手落座,田世舒给每人倒了杯茶。
哥几个都看个稀奇。
平时这丫头跟个假小子似的,穿裙装的时候可少见,这会儿人还这么乖顺,真是开眼呐。
“怎么不劝他?”田立人开门见山,全没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有不该管这些的想法。
“小孩子做事还是要以鼓励为主。”田世舒笑道。
吴浩然:……谁是小孩子?偶尔热血上头不行吗?怎么就小孩子了?
田骄忍着笑:妹妹这嘴可太毒了,他喜欢。
田傲:你们说什么呢?现在就我还算个小孩子吧?我也十二了还小吗?
田立人道:“别打马虎眼,说说你的想法。”
田世舒看了吴父一眼,说道:“哥哥们想为北境出份力不是不行,方法很多,不必非得去战场。”
“还发小广告?”田骄问。
“啥小广告?”田傲问出吴父的心声。
田立人轻咳一声,“你怎么还在这?课业完成了?”
田傲卷起书包跑了。
田世舒道:“那是小道,偶尔用一次就行了,我说的是大道。”
“大哥来信不是说大军一边镇压叛军一边抚慰民众吗?抚民是个细致活,需要钱粮无数,哥哥们不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筹粮!”
“筹钱!”
田骄、吴浩然异口同声。
田世舒点头。
两穷鬼瞬间哑火。
“我已经让王肃姑父带着一队人去江南买粮去了,我先给他带去一万两白银,应该是不够的,后续还要追加四万两,这些钱说少不少,粮食买到了不能等,得安全送到北边,你们俩谁去?”
“五万两?”出声的是吴父。
“嗯,我让人在府城开了个粮食铺子,以铺子的名义收粮。事情刚刚着手,还没来及告诉你们。”田世舒扫了一眼众人。
听哥哥的意思,现在的太子人还不错,她从前搜刮的银子终于用到正途了。
吴父就那么看着老亲家,怎么的,你闺女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用和家里商量?
田骄道:“王姑父带的人只怕不多,我多带几个人去吧。”
田世舒点头:“找点水性好的,回程要走水路。”
吴浩然起身,“我也去吧,我水性好,运河也走了几次。”
田世舒摇头,“不走运河,是走海运。”
小兄弟俩在脑子里过一遍路线,“成,知道了。”
田立人道:“你们都去也行,互相有个照应,就是凡事以自己为重,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吴父:你们就没有疑问吗?
田立人起身道:“这个路子不错,我给商会写封信,国难当头,谁能独善其身?这几年北边不容易,商会应该担起责任,捐款捐物,总要表示表示。”
田世舒点头,“爹爹的主意好,也给宵小之辈一个明示,咱们徽宁是不可能向他低头的。”
田立人手一顿:“这么说这事得大张旗鼓的办?”
田世舒道:“等哥哥们出发之后再办不迟,不然打草惊蛇,真有人来劫粮怎么办?”
田立人点头:“回头问问你娘咱们能捐多少?”总不能让闺女一人掏腰包吧。
田世舒摇头,“爹不是要号召商会捐钱吗?到时候您还不是得带头捐款,还是等等吧。”
吴父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这家人这么视钱财如粪土吗?
吴浩然见他爹脸红脖子粗的,便道:“爹爹放心,咱们家的钱我出。”这两年他分红不少。
吴父愣了愣,到底没问他钱哪来的。
一家人款待一番,正好吴以然也从岳丈家来田家接人。
吴家三口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送父母送上房时,吴以然道:“爹娘就这么把老三留下是不是不妥?”
吴母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妥?他都要上人家的族谱了!”
“啊?老三要做上门女婿吗?”
吴父心头一哽,“随随便便就捐出去那老些钱的婆家,老三也能卖个好价钱。”
吴老大两股战战,不是,他三弟到底被爹娘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