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呆滞,只要有活物离他近了,就会疯狂攻击啃咬对方。面庞青紫,身形消瘦,人不人鬼不鬼的!半个月后就死了。当时我才五六岁,无意间透过门缝看到那人被死死地绑在条板凳上挣扎,被吓得三五天晚上都没敢闭眼睡觉。”
众人听到这可怖的描述,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有个带着年幼娃娃来的婆子,感叹起来,“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吃了别人家的孩子,得的报应啊!”
很快这讨论就告一段落。
但众人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着放在厅堂四个角上的炭火盆,刚刚还没发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伙惊讶的发现这里面搁的炭怎么还在烧,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
这么大空间,一共就放了四盆炭,不仅燃烧时间比家里的木炭长很多,也更暖和。
尤其是距离近的百姓浑身上下暖融融的,窝在椅子里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零星两三位穿着厚袄子的人,甚至额间都隐隐冒出了汗珠。
不过好在他们都知道识字读书的重要,掐着大腿,警醒地让自己别睡着,就算强撑着眼皮,还是紧紧盯着慢条斯理授课的老者。
沈廷鉴这节课上的非常顺利,约莫花了一个时辰不到。
就给百姓们讲述了两个成语背后的典故,并教了三字经最前头四句怎么读,如何写。
不过沈廷鉴也清楚眼下田庄很难搞到书籍纸张,就算有,也只有自个和以渐那边还有些存货,不足以发给这么多百姓,供他们练习。
所以老者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叮嘱道,“诸位回去,可以闲暇时用木棍在雪地上练习写字,莫要浪费时间啊!”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好!”
夜校第一节课正式结束。
沈以渐第二天一早,听说了学堂缺纸的事儿。
他正琢磨着,要不去神仙姐姐那边买点?
但忽然想到女孩经历了生死劫难,似乎这几日没住在位面超市,而是回家休养了。
只能叹了口气,凝望着屏幕里躺在床上的小人,瘪瘪嘴。
至于学习平板里有关制作宣纸的视频,他也看过了。
但上面的工艺过于复杂,所需的原材料冬日里的田庄未必能凑得齐。
更何况纸张这种东西不能吃也不能穿,目前不是田庄里头批必需品,所以建立造纸工坊的事儿,只能延后。
少年微微蹙着眉,手里却有条不紊地整理着面前堆叠起来的物资,因为最近帮田庄干活的百姓越来越多了,福利铺的方便面、料理包以及压缩饼干都需要补货了。
所以沈以渐带着严叔给的清单,来西厢房取些送过去。
他将成箱的方便面搁在冰凉的金属小推车上,目光停留在棕色纸箱上,骤然迸溅出一丝精光。
沈以渐从角落取来折叠堆放的纸箱子,手指抚摸着平滑的表面,心里冒出了个念头。
这纸箱子也是纸做的啊!
那在上面写字,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箱子大小有限,匆匆赶到书房的沈以渐提起蘸满墨汁的毛笔,才写上去十七八个字,就发现纸箱表面被占去大半。
但这事儿很好解决,沈以渐立刻想到了平板里面教授的炭笔制作方法,用柳木棍烧制得来的黑色枝条在纸箱子上书写起来,能书写的字数变多了,而且用炭条写起字来更加的顺滑,不会有晕墨的现象。
除了握着炭条有些脏手外,这能算的上是完美的书写工具了!
而纸箱子……
西厢房堆放最多的就是纸箱子了,光是废弃不用地就能垒老高。
用刀将它们分割成一块块纸壳,到时候交给祖父,让他分发给前来读书的百姓。
这样就能将沈廷鉴随堂教授的三字经抄下来,想不起来怎么写了,也能掏出来看看。
这一整天,工坊里干活的百姓们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断重复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习什么来着?”
正在小声背诵昨天学会的三字经的汉子,眉毛都拧巴起来了,尤其是他仔细一回忆,发现昨天学的那些字一觉醒来,忘得干干净净了,就只记得一撇一捺组合的“人”字了。
他叹了口气,拍拍身侧陈木匠的肩膀小声问道,“陈哥,你还记得三字经的字咋写的吗?”
陈木匠脑子活络,昨天上完课回去,还跟岳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将整堂课的内容复述给家里长辈听,今早起来还跟眉眼间带着淡淡倦色的媳妇用手指沾着水,书写昨儿个学会的三字经。
所以他记得还是很牢的,将前面几个字的写法划拉给身侧的木工学徒看后,得到了对方感激的神色。
他俩这是干着活,还不忘好好复习夜校学习的内容。
但周围其他汉子却满脸颓废,显然是被昨天夜校教授的内容折磨了个不清,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叹气道,“你们俩小年轻还记得住怎么背呢,我回到家就全忘光了……”
他现在都打上放弃学习的主意了,毕竟这么多人,能当上木工坊管事的拢共就一个,他卷也卷不过这些聪慧的年轻人,还不如继续干木工学徒的活计,这日子也能照样过。
陈木匠看出他打算放弃的想法, 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开口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