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秋天,范玉诗一名女子,竟女扮男装,偷偷报名参加了军中选拔。
不为别的,只为追自己心爱的男人。
十年前,李眠出事之后,满朝满宫的人,要么担心赵姬那边不好对付,要么担心天子会发飙而对樊家捏一把汗。
自家的人,除了范括敢于冒险去询问情况,其他都是自保其身,不去过问。
只有范玉诗,是第一个跑来见李信的人。
她气喘吁吁的从武营场找到韩信,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以及与唯一亲人相依为命的范玉诗,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就那样默不作声的坐在韩信身边,从天亮坐到天黑。
范括来寻范玉诗的时候,韩信才回过神,发现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他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但当时的韩信,自知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她。
第二天,范玉诗过来,还是一句话不说,依旧陪自己从白天到黑夜。
陪他度过了最低谷的一段时光。
后来韩信重回战场,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依旧被人在乎着。
酒多误人事。
韩信难得开心,小酌了一下,身子晃晃悠悠的,竟然就那样牵着一匹马出了宫。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想见范玉诗。
半夜三更,翻进范家大院,他凭借着第六感去摸索,正巧与在院内赏景的范玉诗撞了个满怀。
壮着胆子,韩信与她约定。
十年,一个人又有几个十年呢?
他不来,那她便去找他好了。
五年前,范老爷子觉得范玉诗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看着自家闺女迟迟没有动静,当父母呢哪有不着急的。
更何况老大的孩子都上学了,老幺居然还在打光棍。
范玉诗为此什么招都想过,装生病,故意过敏啊,扮丑之类的。
后来范老爷子先一步退让,范玉诗不去相亲也行,但总得有个人家交代吧。
范玉诗直接理直气壮将韩信说了出来,说此生非他不嫁。
范老爷子派人赶去边城送信,想要听听韩信的心里话。
范玉诗知道后,大哭大闹的跑去范老爷子那里,觉得他并不尊重自己,为什么不先问问自己的意见就去打扰韩信。
“他明明在边城就很辛苦了,咱们干嘛还去给人家添乱?”
“闺女,倘若你真的自信,又为何要因为此事害怕?”
范老爷子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一针见血的,诚恳的噎住了范玉诗。
就那样心慌慌的等了几天后,前去送信的士兵回来了。
出人意料的,韩信在信中表达了对范家小姐的爱慕之情,并且也希望范家所有人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范玉诗拿着信,正着看倒着看,来来回回好几遍,韩信的字迹因她太过激动而变得有些模糊。
但那是最用心的回应。
所以这一等,又是一个五年过去。
范玉诗不想像自家大哥一样,等来等去,等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
既然喜欢,何不大胆追求,哪怕拒绝了也心无遗憾。
但范玉诗毕竟是个女儿家,即使她的妆容上接近男性,可女性娇小的身骨站在一堆男人面前,就会显得异常突兀。
其他人都是五大三粗的,一看平时也是个练家子。
反倒让人觉得范玉诗是被强制抓去受人欺负的男丁了。
但征兵比赛本身就是血腥且没有人性的,力量上带来的悬殊,只能靠技巧取胜。
可那么多人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的可以,越到最后,范玉诗越吃亏。
好不容易挺进了半决赛,范玉诗的对手是个像李逵的大家伙,名字也有意思 就叫三粗。
他看着娇小的范玉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弟弟,可别怪哥哥欺负你啊。”
话毕,这家伙都不等范玉诗回应,直接一个猛冲,伸手捏住范玉诗的腰,将她提溜起来。
范玉诗被迫架在那人的肩膀上 她伸直双手,指甲费力往里一掐,趁着三粗松懈的劲,一个顺势,直接往下一滑,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了。
但范玉诗的技巧对三粗也没有用,因为此人底盘太稳了,根本撬不动。
这都不是给一个杠杆的问题,而是原始力量带来的差距。
“有意思。”
三粗转了个身,活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变得有些认真。
范玉诗喘着粗气,不加粉饰的小脸也变得通红,脸上厚厚一层铜黑色的粉,正一点一点被她的汗液稀释。
三粗再次发起攻击,大概是体力不支,或者是三粗这大块头动作还是不够敏捷。
本来计划中的抓住人给个过肩摔,手指却勾住了发簪,范玉诗本能的一个躲闪。
人没事,但头发散了。
虽然古人,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发,但即便同时散着发,他们也能认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因为男女之间最本质的区别,散发的气质不会骗人。
三粗愣了愣,盯着手里的发簪,又抬头指了指散发的范玉诗,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女的?”
其他围观人员一开始不怎么相信,但越看越像,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
尤其是那几个输给范玉诗的小兵,更是愤愤不平,死活不愿承认。
负责维持秩序的宫差看到越发像菜市场的擂台,觉得还是去喊人比较妥当。
可好死不死,征兵赛是日曜日,也就是周天,周天将军们都休息啊。
别说周天了,就是工作日,没被召见,他们也都当休息日过。
没办法,只能喊天子了。
嬴政走到现场,看着擂台上僵持的两个人,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
当即宣布,取消范玉诗的比赛资格。
至于和范玉诗比赛就输掉的那几个人,只能说明他们本身实力就不过关,也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范玉诗自知理亏,但还是不服气的追上了天子。
“范小姐还有事吗?”
出了武营场,在回前殿的路上,嬴政支走了待在两侧的宫差,停下了脚步。
“天子,我想去边城。”
范玉诗也是个爽快人,明明刚才已经被取消了比赛资格,但她依旧要给自己争取一下机会。
嬴政转过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虔诚的少女。
没有娇柔的公主气,反而有着将军的豪爽。
至于范玉诗的目的,他当然知道。
不过他并不打算插手去管范家的事。
但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天子,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若非别无他法,小女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一味的等待,小女更希望自己能够勇敢一次。”
“无论结果好坏,小女的心意并没有藏在心里,而是争取过,努力过的。”
倘若六国不再分裂,倘若天下没有他不能到达之处,倘若权利都集中在一个人的手里。
是不是等待,也会变得更容易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