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孕晚期,温婉吃嘛嘛香,每天能干两碗饭,加上怀双胞胎腰围猛增,身体浮肿,看着像是胖了一大圈。
可谓是珠圆玉润。
温婉上辈子没遭过生产的罪,是以怀孕以后一直小心翼翼,胎相一旦平稳以后,她也适量的增加运动。
赵恒留下来的兵器还被关在库房里,她命人将他亲手做的木棍取出来,偶尔去练武场比划两下。
温婉有时候觉得自己贱兮兮的。
送他走的人是自己。
现在假模假样想念手办的人也是自己。
甚至,她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遇见赵恒会如何的场景也没派上用场。
赵恒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了无痕迹。
若不是库房里存着他的那些东西,她真怀疑和赵恒在一起的时间不过是黄粱一梦。
赵恒来找她,她害怕被他秋后算账。
赵恒不来找她,她又觉得这个人狠心。
好,他赵恒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她温婉亦能如此!
温婉舞刀弄枪,却吓坏了陈妈,陈妈三番两次的想要阻止,却被红梅劝住。
陈妈一扭头就看见眼眶发红的红梅。
“陈妈,姑娘这是想姑爷了呢。”
陈妈一愣。
一个月前,姑娘让仆人把库房清理一遍,又将姑爷的东西重新摆了出来。
陈妈这一声叹息格外凝重,“姑爷…走了大半年了…”
如今还有两个月,大姑娘就要生产,妇人生产最是凶险,姑娘一定是想姑爷陪在身边的吧?
红梅揪着心,不知说赵恒还是说绿萍,“怎么好人都不长命呢?”
温婉打了一套太极拳,又绕着廊下走了十几圈才热汗淋淋的收工,陈妈和红梅等在廊下,红梅立刻捧上甜甜的皂儿水来。
红梅看到温婉喝了一口,表情顿住,连忙问:“姑娘怎么了?这是按照以前绿萍教我的办法煮的。”
温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绿萍和……”
她殷红单薄的唇轻抿一下,没说话。
却一下惹红了另两个人的眼眶。
去年夏天,姑爷时常煮了皂儿水给姑娘止渴。姑娘每次从酒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回房哄姑爷。
姑爷好哄,三两句话便被姑娘逗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两个人用完饭,总是一起携手在廊下散步,或是蜷在书房看书,又或是出门打野,形影不离。
温宅的下人们都说,姑爷平日里凶得很,只对着姑娘才笑呢。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画面犹如昨日,一想…竟是一年前的事!
温婉这一碗皂儿水还没有喝干,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力气大得吓人!
即使他们身处后院,却听得清楚。
温婉秀眉一蹙,正往前院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瞬便到了跟前。
“少东家!!”
冯水根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传入耳中!
冯水根的衣裳被割破,一身酸臭味,他满脸的汗水,头发散乱,鞋面上破了一个洞,大拇指钻出来,隐约可见血泡,上面还涓涓流着血。
他神色狰狞,胸脯急剧的起伏着,活像刚经历了地狱的恶鬼。
不知怎的。
这一刻,温婉想到了绿萍消失的那一晚。
报信的人回来,也是冯水根一样的神情。
她一颗心不断往下坠。
又…出事了。
“出事了!”冯水根一进屋便“噗通”一声跪在温婉脚下,“老爷…他…他……”
说话间语无伦次,温婉横眉冷厉,抓起红梅手里的茶水对着冯水根的面门浇去。
“冷静些!出了什么事!你且一一道来!”
冯水根一下激灵,急促的喘息了两声,脑子恢复清明,“咱家瑞果浆一到煮酒大会上就引起轰动,定单一张又一张,东家每日出去接受宴请。那日,有几个外地来的榷商请东家和马师傅去百花楼里吃饭,席间遇到一个卖鱼的小娘子——”
“东家喝得醉醺醺的,被人送到包房里。不知怎的,那卖鱼的小娘子出现在东家床上,两个人拉拉扯扯,那小娘子从三楼窗台纵身一跃…摔在大堂正中间…脑浆子都摔出来了!”
冯水根看见温婉,就如同看见了主心骨。
从播州到平县,单程四百里路,他一路狂奔回来给少东家报信,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他愣生生缩短成十五天!
“老爷被抓去见官,知州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给老爷上了刑,加上有百花楼掌柜和几个榷商的证词,知州老爷说东家奸污民女一事罪证确凿,当下就将案子奏请刑部判秋后处斩!”
——轰。
平地起惊雷。
“陈妈!”
红梅大叫一声。
温婉没倒下,倒是陈妈手软脚软,险些一个趔趄跌坐在石阶上。
好在红梅眼疾手快,抓住陈妈。
温婉立在廊下,月色凄凄,遮住那人半张脸,只隐约看到那人幽冷沉静的眸子。
小娘子声音有一丝颤抖,“父亲被用过刑?”
“是!东家矢口否认,说根本不认识那小娘子,更不知道她怎么钻进他房间里的!至于奸污那小娘子更是子虚乌有!东家一个劲儿的喊冤,先是笞杖三十,亦加拶指,东家实在承受不住,只能屈打成招!”
温婉的拳头握紧,心跳如鼓。
温老爹年近五十,去年本就大病过一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陈妈当下哭出声来,“东家是无辜的!东家在平县的时候,从来没有流连青楼的恶习!咱满县的人,哪个不夸我们东家热心肠?奸污妇人的罪名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冯水根看着温婉的脸色吞吞吐吐,“说是那小娘子…生过三个儿子…”
众人瞬间脸色各异。
温维明对生儿子的执念有目共睹。
男人在外面喝了酒,被人撺掇几下,又仗势欺人霸占全生儿子的妇人,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百花楼…是青楼?”
冯水根点点头。
“既是青楼,那卖鱼的小娘子又是怎么钻进去的?”
冯水根恼自己无能,“少东家!那日只有马师傅作陪,老爷出事以后,马师傅…也不见踪影!”
冯水根不愿意用恶意揣测马昌顺,可那一日席面上只有马昌顺陪同,且出事以后马昌顺如人间蒸发一般,头发丝儿都看不到一根。
东家这事扑朔迷离,只有当事人马昌顺说得清楚!
万一马昌顺畏罪潜逃——
这岂不是第二个石金泉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