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珩听完,拿出手机点开新闻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地按灭手机,握住易遇慈的手十指紧扣,“宝宝,今晚做了你爱吃的菜,咱们快回吧,别让童话在家等急了。”
“好。”
陌生人的一切与他们无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报应。
童话很乖巧,人可爱嘴又甜,经常哄得家里大人心花怒放。
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只是赵青珩有一点不满意,那就是童话老是霸占他老婆,缠着易遇慈一起睡。
偏偏易遇慈对她有求必应,已经成功地在她心中取代了自己第一的位置。
赵青珩幽怨至极,竟跟自己的女儿吃起了醋。
晚饭时,童话坐在儿童座椅上,手中捏着指套筷,安安静静地看着爸爸剥虾。
等到一颗完整的大虾剥好,赵青珩正打算放进她的餐盘里时,童话摇了摇头,“爸爸,先给妈妈,妈妈吃。”
脆生生的一声妈妈喊得易遇慈心软得一塌糊涂,顺势接过了童话阻拦下来的虾,“那下一只给谁吃?”
童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指着自己的嘴巴,“给童话吃,童话爱吃。”
“那爸爸呢?”
童话望着赵青珩笑眯了眼,“爸爸最后吃。”
赵青珩一听,立马用干净的手背去碰她的脸,小童话偏头直躲,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没良心的,爸爸天天送你去幼儿园,接你回家,给你做饭,你怎么没说心疼一下爸爸,先把虾给爸爸吃?”他故作生气地沉下脸,“童话好偏心,童话不爱爸爸。”
闻言,童话收敛了稚嫩脸蛋上的笑意,眸中闪过一丝疑虑,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易遇慈见状不由得放轻了咀嚼的动作,想听听贴心小棉袄会如何回答。
“爸爸。”童话双手在儿童座椅上拍了拍,看向赵青珩的眼神里亮晶晶的,示意他过来,在赵青珩靠近以后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童话爱爸爸,也爱妈妈。”
“但是爸爸是男孩子,童话跟妈妈是女孩子,爸爸可以挨饿,童话跟妈妈不能挨饿。”
“爸爸保护童话和妈妈,童话也会保护妈妈。”
童话朝易遇慈做了个飞吻,而后看向赵青珩手中的虾,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的问道:“爸爸,现在可以吃虾了吗?”
赵青珩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一片温软,把新剥的虾放进童话餐盘里,“快吃吧快吃吧,都给你吃。”
一家三口坐在暖黄的灯光下,欢声笑语不断,幸福总是如此简单又平凡。
易遇慈看着两父女玩闹,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她觉得这样生活下去,她很满足了。
可是幸福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童话七岁那年,赵青珩三十四岁,也永远地留在了三十四岁。
接到电话的时候,易遇慈正在加班,她的眼皮狂跳,心脏也莫名的发慌,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浑身都吓出了冷汗。
她缓了一会才看向手机屏幕,显示是司机的电话,随即按下接听,“喂,小王,怎么了吗?”
“喂,老板,赵哥,赵哥他……”小王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无措,听筒里除去他的声音外极其喧嚣,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尖锐的哭声。
易遇慈眉心紧皱,“赵青珩怎么了?不是去接童话放学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司机小王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们本来是去接小姐放学来着,但岐江边上堵车,赵哥怕小姐等着急就下车打算步行过去。”
“江里有几个小孩儿偷摸下了水游泳,呛了水快沉下去了,所有人都围在护栏边看。”小王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赵哥就跳下去救人了。”
“三个小孩儿,年纪看起来跟小姐差不多大,都救上来了。但赵哥……被冲走了……”
“什么?”易遇慈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现在医生和警察都到了,正在江里打捞赵哥,还没有任何消息。”
“那几个小孩的家长也到了……”小王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易遇慈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只觉得喉咙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死死掐住,鼻尖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赵青珩被江水冲走了。
赵青珩那个傻子被江水冲走了!
久远的溺水记忆再次冲上易遇慈的心尖,那种痛苦的、绝望的、胸腔快要爆炸的感觉让她心头发凉。
她闭了闭眼,声音沉稳得像是在谈公事一般,握手机的手却抖得像筛糠,“你给我发个位置,然后去接童话,先带她回家,不要告诉她她爸爸的事。”
“好的老板。”
挂掉电话,易遇慈的身体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地扶住了办公桌,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转身出门。
等开车赶到小王定位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她老远就看到那随风飘扬的警戒线。
探照灯极其刺眼,所有围观的路人和好事者都被警察劝离。
易遇慈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咚——咚——咚——
警戒线内的警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盯着靠近的易遇慈。
他们面上的表情颇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都带着一种……怜悯、可惜。
易遇慈固执地忽视掉他们眼底的神色,深呼吸一口询问道:“警察同志,我老公,就是下午见义勇为跳江救人的那个人,他叫赵青珩,你们找到他了吗?在哪家医院?”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其中一位撩起警戒线,“你跟我过来吧。”
赵青珩找到了,是被捞起来的,他的尸体。
易遇慈看着他青白的面容一时不太敢认,那个缠着她、最喜欢她,一口一个宝宝叫她的赵青珩,再也不会睁眼了。
她再也看不到他的异瞳,看不到他眼底明媚满足的笑意。
三个小孩的家长牵着自家小孩在民警的带领下跪在易遇慈面前,她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脸,麻木地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