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诗诗依然在一所高中任职。
这些年她没有再嫁,用大半积蓄在首都给童渔买了一套房子,还有一些积蓄放进存折里。
屋子一百多平米,建在首都寸金寸土的市区中心,童诗诗并不在这里住,但时常会过来打扫卫生。
她挽了挽垂在脸侧的碎发,从鞋柜拿出拖鞋摆在童渔的面前说道。
“不用担心我,我有房子住,你阿婆阿公给我留了套房子,你安心在这里住下,这里离你读的大学也不远……”
童渔垂眸看到了她的发顶。
仔细看着,妈妈和相片里的样子区别其实很大的,不仅是长了皱纹,头发也有些发白,这些年不知经历了什么。
童渔对此一无所知。
她以前,是对妈妈有怨气的。
明明自己注定短命,也许还要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妈妈更该早点来见她。
一周,一个月,哪怕一年只见她一面,童渔也不会那么难受。
童渔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她以为自己小时候不听话,所以妈妈才会这么狠心从来不来见自己,所以她让自己变得听话懂事,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这十多年来,她都没见过妈妈。
可童渔看到妈妈的样子,心里只剩下难过。
这十多年来她至少是在奶奶爱护下长大的,童渔并不是孤身一人,可可怜怜。但妈妈不是,这些年妈妈难过时,受伤时,痛苦时,绝望时,疲惫时……童渔都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而妈妈这些年,却在努力弥补对她的爱。
童渔鼻尖发酸,在妈妈看过来时,匆忙别过脸,强撑冷静地应着。
今晚是童渔最开心的一晚。
她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
窗外夜色浓郁,依稀可见浅淡的微光,勉强视物。
童渔睡不着,她看着妈妈的脸,想象着她这些年的经历。
许是她目光过于炙热,童诗诗无奈开口。
“想问什么,问吧。”
童渔蓦然撑起手肘,好奇地问她这些年的事。
童渔似乎有很多问题,怎么也问不完,也不觉得困,问个不停。
童诗诗一一解答。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直到接近天明,童渔才沉沉地睡去。
《今穿古番外》
漫天大雪,寒雾弥漫,童渔睁开眼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手脚没多久便冻得发麻,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映入眼帘的尸山血海。
一具具穿着盔甲的尸体横七竖八,被皑皑白雪覆盖,隐约可见惨白狰狞的脸。
不远处传来欢呼振奋的喊声。
“赢了!打赢了!”
“将军!将军!”
童渔口鼻吐出一股白雾,缩了缩脖子,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前方乌泱泱的一片,是军队,呼喊声伴随着马蹄声,朝她这边过来。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瞪大了双眼。
童渔以为自己到了拍戏现场,不然现代哪里有这般阵仗的战场。
……
“还有活人!是敌军吗?”
“是个女人,奇装异服,是巫医吧?”
“狄族怎会有这般穿着的巫医?如何处理?”
“先抓起来,交给将军!”
童渔直到被前面两个穿盔甲的小卒拎起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一切并不是拍戏现场。
太真实了,也不是梦。
在她怔然之际,就被两个小卒拎到一匹纯黑色战马面前,战马也披着坚硬的甲胄,鼻息呼哧,前蹄往前踏了踏。
似乎一脚就能把她踹死。
与她在现代的马不同,眼前战马体型明显要更健壮庞大一些。
白茫茫的雪有些遮住了她的眼,视野变得模糊,她抬起头,几粒雪花落在她鸦黑睫羽前端,在蒙蒙视线中,依稀看到骑在战马上的身影。
那人背着光,一身盔甲泛着冰冷的金属色泽,身形挺拔如高而威严的山峰,离得并不近,她依然能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惊人威慑力。
童渔只觉性命攸关。
虽然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但很显然,她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可为什么?
她记得生前记忆,去到首都,读了四年大学,靠着帮人解决邪祟获得功德,增加寿命,期间她与鬼丈夫感情越来越好,过年过节,也会回县城与奶奶见面,而一直躲着不见她的妈妈,也时常见面。
她的人生可谓是幸福美满。
可没想到,一觉醒来,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
封戈……童渔脑海里飞快闪过妈妈、冯奶奶,阿婆阿公……一些重要的人的人脸,最后定格在鬼丈夫封戈的脸上。
她喉咙微哽,整颗心就像被揪住般难受。
也许是上天觉得她太幸福了,所以不想让她过好日子,要带走她的性命。
在她越来越悲观之时,骑在战马上的人缓缓下马,径自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
童渔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抬头,撞见一张刻着恶鬼的面具。
她先是愣了一秒,紧接着下意识唤道:“封戈?”
话音刚落,旁边卒兵突然呵斥。
“大胆!竟敢直呼将军大名!”
童渔被凶,正好瞪过去反驳,却见那卒兵手握尖刀,像是要砍下她的头颅,杀气腾腾。
她冻得手脚发软,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却见一杆长枪刺出,将砍向她的尖刀挑飞。
卒兵迎上将军冰冷的目光,愤怒烟消云散,只剩惊骇,连忙下跪。
封戈不再看他,视线重新移到面前陌生女子的脸上。
女子样貌出色,肤色在雪花映衬下越发白皙,只是头发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盘起,只是简单束在脑后,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特,封戈从未见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穿异服的她竟知道他的名讳。
要知道,狄族中人只唤他‘阎王面’,并不知他名讳。镇守边关多年,也无人敢直呼他的姓名。
封戈下意识觉得此人是外敌派过来的奸细。
但迎上女子明亮清澈的眼眸,封戈莫名止了想杀她的想法。
为何?
封戈还没想明白,坐在地上的女子忽然起身向他扑了过来。
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没能第一时间躲避,被她扑个正着。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女子毫无寻常女子的矜持,抱住他后,又接着收紧手臂,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紧密相连。
“封戈,封戈……”
童渔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脸贴着冰冷的金属盔甲,依然没有松开,似乎这般能驱散她心中对陌生环境的害怕。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她只认识封戈,她的鬼丈夫,有鬼丈夫在,她心里的慌乱都跟着烟消云散。
这是这些年来,封戈给她的安全感。
她可以做任何事,不用担心后果,因为她站着鬼丈夫封戈,他会解决全部的后患,给她带来充足的安全感。
可她身体太差,受了一会儿冻,便头晕眼花,脑子紧绷的弦,在见到封戈刹那崩断,她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