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区。
蔺奶奶火化,骨灰葬在此地,宁韶为其购买了一个墓地。
蔺奶奶下葬当日,蔺堰的父亲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皆是生意上的伙伴,来此都是为了谈生意,真正为蔺奶奶的死感到悲伤的人少之又少。
好在宁韶通过蔺奶奶放在柜子里的电话本,找到了一些蔺奶奶曾帮助过的人,来了很多的人。让宁韶感到意外,她没想到蔺奶奶生前竟帮了这么多人。
这一年后,蔺奶奶的墓地时不时有人来清扫,来祭拜。
宁韶与蔺堰来到墓地前,见到燃到一半的香,以及苍白的百合花。
她将手里的花放在一侧,凝望着墓碑上贴着的黑白相片,是蔺奶奶生前的样子,笑容慈祥,叫人心里酸涩。
敏锐感受到她情绪的蔺堰抬手轻轻拍着她肩膀安抚。
宁韶弯腰点香拜了拜,转头对他说道:“蔺堰,你也给奶奶上一炷香。”
蔺堰照做,学着她,有模有样地祭拜。
插上香,他仔细观察着宁韶的表情,似是被她情绪感染,努力捕捉那些情绪,认真道:“音音,我有点想奶奶。”
他从出生,对亲人感情淡薄,心脏像被挖空了一样,感觉不到任何喜怒哀乐。
但此刻,他竟尝到想念的味道。
宁韶浅笑道:“奶奶听到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蔺堰眼皮微睁,像牙牙学语的婴孩,努力感受着那一丝残留在心口里的想念,慢吞吞问道。
“真的吗?”
宁韶颔首。
她给蔺奶奶上完香,随即牵着他的手,穿过一排排墓碑,最后停在一个墓碑前面。
墓碑贴着黑白遗照里的人,宁韶眉眼与其有些相似。
这是宁韶的阿婆。
一辈子没有活过什么好日子,养大宁韶母亲,又带大宁韶,操劳了一辈子,最终也是受尽病痛折磨去世。
宁韶这一生没几个在意的人,除了蔺堰,便只有阿婆。
她望着阿婆的遗照,心中酸涩,忍着要落泪的冲动,说道。
“阿婆,你曾说过,若我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要带到你面前来。他就是我最爱的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要再担心我,我会幸福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抖,几近哽咽。
蔺堰在她说完,当即选择跪了下来,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做完这些,他表情认真,一字一顿地说。
“阿婆,我会照顾好音音的,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您放心吧。”
宁韶闻言惊讶,心里涌入一股暖意。
蔺堰说完,仰起头对她咧嘴一笑。
他可能是刚学会笑,笑起来不似以前那般僵硬与假,只是多了几分傻气。
“音音,阿婆肯定很满意我。”他没有半点谦虚地说,带着自信的口吻。
宁韶眼眶含泪,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蔺堰仰首挺胸:“我猜的。”
宁韶无奈。
眼前的男人比起以前,不再死气沉沉,变得鲜活朝气。
这是他努力感知正常人情绪带来的效果。
……
他们婚礼低调举办,宁韶请了最好的朋友黎安安,以及在医院里对她照顾有加的主任与同事。
蔺堰的话,他短暂一生并没有朋友,在意的人只有宁韶一人。
至于他的父亲,他没有邀请。
一是蔺堰已经死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包括父亲。
二是蔺堰不想见到父亲。
在父亲眼中,他是出生便杀兄杀母的扫把星,蔺堰不受期待长大,也没尝过父爱。当然他也不在乎,反正在那些人眼中,他已经死了,那也没有必要在他们面前诈尸。
所以这场婚宴,只有宁韶认识的人。
不过有一个意外。
那就是黎安安,她也是认识蔺堰的。
她早就知道蔺堰已经出车祸死了,所以在看到他穿着新郎西服踏入婚宴的时候,黎安安差点没吓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
黎安安一直以为宁韶给她请柬,是冥婚。
就是宁韶和蔺堰的骨灰或者牌位结婚,怎么也没想到,蔺堰本人会出现在现场。
她由于没有亲眼见过蔺堰的尸体,第一反应是,蔺堰假死。
……
宁韶一袭纯白的婚纱,层层叠叠的薄纱如云般轻盈,裙摆点缀着细碎的珍珠,在柔和的光晕下面,她清丽绝艳的容颜显露在众人视线中,乌亮黑发垂在身后,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她笑容浅淡温柔,迈着款款步伐,向着蔺堰走去。
只是没等她走过去,蔺堰便已经急不可耐地跑过来,像丢骨头摇尾巴的大狗,瞳眸中除了对她浓郁的爱意,还有几近疯狂的贪婪与痴迷。
宁韶向他投去指责的目光。
之前婚礼流程,彩排过很多次,蔺堰说得好好的,但每次都会急切地跑到她身边,根本等不及她走过来。
宁韶同他说过很多次,蔺堰说真正婚礼现场他肯定做到,没想到还是没有做到。
接收到她的目光,蔺堰露出被训般委屈与讨好的表情。
“我忍不住。”
蔺堰做不到停在原地,等着她朝自己走来,他想要走向她。
宁韶没有真的怪他,伸着带着白纱手套的手,搭在他手臂上,面对着台下熟人重重目光,美丽的脸颊泛起红晕。
这场婚礼很快结束。
到敬酒环节。
宁韶挽着蔺堰,去一一敬酒。
蔺堰像傻子,旁人敬一杯他喝一杯,还是高度数的白酒,一杯杯下肚,根本不懂拒绝。
最后宁韶担心他身体出问题,制止他闷头喝酒的举动。
“别喝了。”
蔺堰身体没什么事,这具身体已经死了,靠着阴气没有腐化,酒喝下肚,也像进了黑洞般消失不见。
只是他的音音,不,是妻子在担心他,蔺堰听话地不再喝酒,一脸傻笑地跟在身侧。
毕竟刚学会笑的蔺堰只会傻笑。
在众人眼里,他更像傻子了。
敬到黎安安这里。
黎安安只见过蔺堰阴沉沉,看人像看死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脸,还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一时新奇。
她把宁韶拉到一旁,背着蔺堰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蔺堰为什么要假死啊?
宁韶不会撒谎,但怕安安害怕,只好道:“他……以前藏起来了。”
黎安安一听明白了。
虽然挺怕蔺堰的,但她还是露出凶恶的表情,警告道。
“你不准欺负阿韶,不然我跟你没完。”
话这般说,但她表情没什么威慑力。
蔺堰仍然点头答应着。
黎安安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婚礼结束。
宁韶与蔺堰在众人的祝福下,手牵手回家。
他们的幸福会一直延续,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