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顾临与顾欢父子二人死后,陛下念在苏御护国有功,免了他生母慕柔的株连之罪。
她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想到她上一世的结局,周云若心中没有多少怜悯。
从她决定改嫁顾临的那天,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她启唇:”王妃,园子里的杏林,到了春日很美。可惜,每年的花期您都错过了。”
说罢,周云若缓缓朝她施了一礼,转身向茶室外走去,留下慕王妃一人在原地。
满室空寂。
慕柔咬住嘴唇,泪珠不断滴落,宛如破碎的珍珠难以收拾。
她脑海里浮现出苏牧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立在那里,面容俊魅孤傲,一双子夜寒星般的星眸。
只有看向自己时才会泛起柔情。
那样骄傲的人,却死无全尸。
他的棺椁被人运来时,她甚至不敢看一眼。
二十载,他一次也没入过自己的梦。
应该是怨极了她!
她辜负了苏牧,也骗了顾临。当年,苏牧并没有强要她的身子,那一晚,她是自愿的。
她的心给了顾临,身子却臣服苏牧。
慕柔不由地捂住脸,细碎的啜泣声从指缝间溢出。
——
出了王府,与大姐姐告辞,她也上了马车。
却没有急着走。她要等着看一场好戏。
秋风撩起车帘的一角,缝隙中观得王府宾客陆陆续续走出。
目光中熟悉的身影出现,金漆牌匾下,萧氏挽着瑾萱,一旁还有萧文贞和萧家主母。四人缓步下了台阶。
赵宣突然从一旁的石狮子后面现出身影,冲着她们方大喊:“贞贞!”
赵宣冲上前,紧紧盯着萧文贞:“贞贞,你让我寻得好苦!我几乎踏遍了半个京城,生怕你与孩子有个万一。”
周围的宾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萧文贞呼吸猛地一滞,心跳险些骤停。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三个月前,她随嫡母去护国寺上香,偶然间听到福王府的小郡王也来了寺里。
她想着左右都是做妾的命,与其等着父亲将她随便配人。还不如趁机攀上小郡王,做郡王的妾可比做寻常官宦的妾风光。
她贿赂一名小僧,打探到小郡王在后山的雅苑。她便偷偷跑到后山。
当真遇到一个气质非凡的男子,他生得面如冠玉,又身穿一袭月白长袍。
从前听哥哥说过,小郡王爱穿白衣,她便以为他就是小郡王。
与他在后山林子里行了那事。
事后,她将自己的香包给了他,那上面绣了自己的名字。她露出自己的身份,想让他来萧府提亲。
他看了却说,自己只是寻常百姓,萧文贞起初以为他是故意隐瞒身份,来试探她。
她便指天发誓,真心爱慕他这个人,无论他穷富贵贱,自己都嫁他。
后来,他们每隔半个月便在后山相会一次,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以为凭借孩子就能嫁进王府。当她满怀期待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竟说要带自己私奔。
萧文贞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一番细问打探下,才得知他真的不是小郡王,只是一个白身。
空欢喜一场。懊悔的恨不能当即要了他的命。
她假装答应,他相约私奔。
到了那夜,她雇了杀手,埋伏在相约的地点。可杀手传回的消息却是,他根本没来。
她暗恨,又不得不先解决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偷偷吃了堕胎药。
此事,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知道,别人一概不知。
可他竟敢自己找上门来,还是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如此大张旗鼓。
萧文贞无助地躲在萧夫人身后,声音颤抖道:“母亲,女儿不认识这个人,他是存心污蔑女儿的名声。”
萧夫人怒目圆睁,无论真假,这种场合决不能认。
她挡在萧文贞面前,厉声道:“大胆狂徒,我女儿冰清玉洁,岂容你如此诋毁!再敢胡言乱语,就将你送交官府严办!”
一番威慑后,赵宣心里也是害怕的,可那位贵人说了,只要办好此事,他才能活。
办不好就要自己的命。
他心下思忖,左右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便是闹到官府,按着律法,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再说,这些官宦人家,都极要脸面。他们只是嘴上恐吓自己,哪里敢真的去官府,闹得人尽皆知。
待他从贵人那得了银子,连夜逃出京都,有了银子还愁没地儿逍遥快活。
当下,赵宣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萧氏文贞”字的香包,高举过顶。
大声道:“此乃萧小姐赠予我的定情信物,这上面绣着她的闺名,她曾发誓非我不嫁,天地为证,我赵宣所言句句属实!”
此话一出,那些世家夫人纷纷交头接耳,面上或惊或疑。
一位夫人,手持团扇半掩面,眼中满是不屑,低声与身旁人道:“这萧家小姐看着端庄温顺,没想到竟能做出这种辱没家风之事。”
“哎!萧家又不是世家名门,哪有什么家风可言,听说,萧家已经送出两个庶女给人做妾了。”
“啧啧!”
“……….”
众人的议论声,传进萧氏耳中,如刺穿耳。
她与哥哥费心筹谋,一招全毁。此刻,恨不能狠狠扇萧文贞的脸。
又听萧夫人气急败坏唤来府里侍卫,这就要将他抓了。
那男子大呼:“我与贞贞相爱,你们却要棒打鸳鸯,逼得贞贞不敢与我相认。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萧夫人大怒:“给我将他抓住,堵住他的嘴。”
见状,赵宣转身就跑,衣袂翻飞间,一溜烟就跑远了。
马车内,周云若轻轻掀起车帘一角,目光追随着那仓皇逃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石霞不禁笑出了声。
“主子,这人跑得可真快。”
“不快哪能行,被抓住了,萧翎能要他半条命。等会差人将银子给他送去。”
石霞应了一声。
又听她吩咐车夫驾车。
“主子,外面正哭着呢!这会子死不承认,咱们不再看看了”
周云若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方才那香包上的字,宾客们可都看得清清的。
萧夫人却问都不问萧文贞,只急着抓人,这欲盖弥彰,太过明显。”
“害人害己,终食恶果。叫她们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