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却没驳斥回来,这是收了他的谢?这是专程来援手施救的?
汤陵泽、贾化成也同时想到了。都有些不可思议,彼此对看了一眼又一眼,终是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答案。两人四只眼睛亮到吓人,齐齐看向毛成双。
毛成双呲牙,瞪回去,反剪了手绕着汤陵泽、贾化成、斳令霆三人转圈圈。转到一半,见贾乐安挡了道,抬手便往边上扒拉,“滚滚滚,都滚,看什么看?再看老头子也变不出个乖孙女给你!”
三人目光“唰”看向贾乐安。
贾乐安一脸莫名,看向三人。
四个人八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对方都是一脸莫名。便又“唰”一下齐齐觑向毛成双,心里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这什嘛意思?我们四个人之中,有人祸祸了毛成双老先生的孙女?还是,毛成双老先生看上了咱们四人中的一个,当孙女婿?”
奔六十满头白发的汤陵泽,同样奔六十孙女已经以青州理科状元身份上了大一的贾化成,彼此对看一眼,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剩下的贾乐安、斳令霆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颜值担当,青年才俊。会不会,是他们俩中的一个?
“哼,老子是有老婆的人,你说看上就看上?”斳令霆腹诽,默默退后一步,站到满头白发汤陵泽身边。
“咦?”毛成双背手转圈儿,转了一半,一抬头,圈儿里的人只剩下一个,还是个不认识的愣头青,顿时扫了兴致。
“死透了?”毛成双两根眉毛挑得飞起,开始干正事。
汤陵泽嘿笑,不答话。
斳令霆一脸干笑,还真是,直脾气!
贾化成忙陪笑上前,躬身把人往隔壁请,“您请,就在隔壁。”
“签了?”毛成双跟着朝前走,斜了眼斳令霆,嫌弃地撇撇嘴,只跟汤陵泽说话。
“马上,正在办!”汤陵泽瞥了眼斳令霆,示意他赶紧去办。又忙主动交待,“清场的事儿,也安排下去了。”
有心活跃一下气氛,也哄哄这个仰慕了大半辈子的老大人高兴,汤陵泽嘿笑道,“您老这是开了神通吧,刚想着怎么样才能把您请来。您这就到了!”
“哼!”毛成双回了声冷哼。汤陵泽这回是真乐了,这位老大人明明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儿,却偏爱装高冷,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实在是,忒有喜感!
等斳令霆去相关科室办完手续再返回来,却已经进不去了。
毛成双带来的人,把牢山御药院偌大的后院,整个给封闭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牢山御药院院长贾化成、贾乐安叔侄,以及陆续赶来的斳氏诸人。
后院二楼,玄水背上驮着生死不知的斳景天,步子极稳,速度也是极快,只几个呼吸间,人就出了牢山御药院。
踩准绿灯点儿,车速飙到最快。
玄晏医坊很快就到了。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花花草草,密密满满占据了整个院子,只余窄窄的小径直通后院。
眼见玄水已经走的没影了,云瑞脚下加速。
“你个死孩子,慢着些,慢着些,别弄伤了我的大小宝贝!”云瑞背上的毛成双,“啪啪啪”响亮的猛拍云瑞肩膀,白胡子气得翘老高。
连声嚷嚷,“你个死孩子,折腾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算了。我的大宝贝小宝贝们,可经不起!”
云瑞弯了弯唇角。这会儿倒是不怕被人发现了,也不知是谁一路敛声闭气,生怕有啥响动惹人注意,搞得跟做贼似的。
好吧,他们还真是做贼去了。只不过,不是去偷东西,而是去偷人。
也不知那位小祖宗又在弄什么鬼,救个人还能救出做贼的既视感。这样想着,唇畔的弧度就更大些了,清俊侧颜在皎洁月色下,像是月亮里头堪堪半开的桂花,脉脉浅浅含着香。
“话说,那小妮子啥时候来?小小年纪,藏头露尾的,救个人救成了偷人,天底下,也就她了!”毛成双嘀嘀咕咕自说自话,也不管云瑞有没有听到。
“这回就给五分钟!五分钟唉,我有那么多问题要问!”毛成双抬胳膊想比划一下问题有很多很多,比这满园子的花草还多。却忘了他还在云瑞背上。
手刚一松,身子“哧溜”猛地往下滑,忙又一把搂住云瑞脖子。
搂得太猛,把云瑞勒得连“呃”了好几声。
“您还不下来?”云瑞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动了动身子,示意背上的人。
“累了,困了,睡了!”毛成双死扒着云瑞肩膀不下来。
“背着,上楼。”耍赖耍得理直气壮。
云瑞给气笑了,“您老怕是忘了还有电梯这么个东西?”
毛成双答得更快,更理直气壮,“我晕电梯!”
“过完年……”云瑞轻轻吐出两个字。
“什么?”毛成双脱口问,立即又反应过来,“过完年?那小妮子过完年来青州?到底是过完年的哪一天啊?上元中元都是过完年!”
毛成双急得又开始“啪啪”拍人。
云瑞不响,却动了动身子。
“好吧好吧,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快说快说,”毛成双气急败坏,松手往下滑,嘴里还不忘继续吐槽。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如今这年轻人,可真不懂个尊老爱幼。背老人家上楼怎么啦?晕个电梯怎么啦?”
云瑞暗影中的眸底落满星辰,“是啊,她终于,要回青州城了!”
从小守到大的那个女孩儿,为了制成九转无极负阴丹,从八岁起耗费整整十年光阴准备,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眼都不敢眨的炼制。
药成。却连用药过程及用后反应都没顾上亲自盯着,就连轴转,千里奔波救斳令霆的爷爷。
毛老院长明明说过,斳景天已是心肺绝死脉。屋漏脉在筋,按之止,时起而不相连,七死脉中最无救的那种。可她不惜……云瑞刚刚勾起的唇角一滞,缓缓慢慢地,落了下来。
斳景天被悄无声息送回牢山御药院后院的无名小楼里,汤陵泽也是一夜未睡。不停的看窗外,从天黑看到天将明。他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揪了毛成双一角衣袖张口就要问。
毛成双又是照顾病号又是协助治疗,早已疲惫不堪,一头歪倒在病床边的罗汉榻上,睡过去了。一秒钟不到,已是鼾声如雷。
斳令霆、贾化成等也是一夜未眠,就守在牢山御药院后院小门房里,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转了半夜圈圈,喝了半夜浓茶。
天光渐次亮起,心肺绝死脉的斳景天,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一格一格缓慢地,看向床畔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