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阿柔,道,歉。”斳令霆被云萱的目光给震了一下,“道歉”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声音越来越低下去。
可乐思会所,他抬脚踹向她心口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目光。相识以来,从不曾有过的目光。冷,冷中噙着淡,淡中裹凉,荒凉,淡漠。
心口莫名抽痛了一下,斳令霆下意识收回手。云萱下巴上肉眼可见浮起手指掐过的青痕。
斳令霆心下一虚,垂了眼眸,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手指看了又看。他也没怎么用力气啊,怎么云萱下巴上的淤痕那样可怖刺目!竟,竟然是他亲手掐的?
又捻了捻手指,斳令霆莫名烦躁起来,恨不得把这三根没轻没重的罪魁祸首给剁掉。
两只胳膊差点被冻废的杜思柔呆立了半晌,身上那股子入骨寒意很快退散。
抬手摸了摸手臂,杜思柔怀疑刚才那一切都是错觉。试探着又往斳令霆跟前靠近,嘴里哝哝唧唧哀求着,“霆哥哥,你不要伤害草姐姐,都怪我……”
被杜思柔这一声唤回了神儿,云萱将纷乱嘈杂的思绪抛撇开,“哈”的冷笑了一声,“道歉是吧,好啊!”
两步跨到杜思柔面前,卯足劲,抡圆了,带起呼呼风声的巴掌,狠狠地抽向杜思柔脸上。“啪,啪”两声,左脸,右脸,一边一个,这下彻底坐实。
“啪啪啪,”热烈鼓掌声适时响起,斳凌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2001病室门口。正满眼放光兴奋不已看向云萱,嘴里连连赞叹,“嫂嫂干得漂亮!”
颠颠跑进来抱住云萱胳膊好一通夸。斳凌香奉上了几箩筐赞美之后,这才斜睨着杜思柔,“厉害啊,你这生了虫的脑子又犯了什么蠢,居然能招得我神仙嫂嫂宁愿脏了金尊玉贵的贵手也要抽你?”
云萱见状,有些好笑,有些感动,心下酸酸软软的。朝斳凌香安抚的笑了笑,云萱转换了策略。
转向斳令霆,学着杜思柔的腔调,声音水汪汪又嗲又欲。
“亲爱的,你要人家道歉。可人家不能白白坠了斳氏少夫人的名头,为那根本就没做过的事儿道歉。这下好了,坐实了,可以道歉了。”
笑眯眯斜瞥着杜思柔,“杜小姐想来最知情不过,我这手呢,自从在斩山寺受伤后就不大好使唤了。”
抬起手掌看了看,朝手腕吹了口气,悠悠道,“尤其扇人巴掌这种事,没有经验,又没准头,就干得不够专业。准度,力度怕是都欠了火候,对不住了您哪!”
斳凌香听得目瞪口呆,“扑噗”狂笑出声。手指头在云萱与杜思柔之间点来点去,却是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萱也跟着笑,“我要走了,还有事儿。凌香妹妹一起?”
“嗯嗯,”斳凌香狂点头。她巴巴的赶来就是为了怕云萱吃亏,现场见证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手撕小三的名场面,眼界也开了,热闹也看了,当然要现跟着神仙嫂嫂走,难道要留着请杜思柔吃饭吗?
云萱抬脚刚要走,又顿住,看了眼斳令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转向杜思柔,温温柔柔道,“哦,你上次把姓斳的忠狗支开,专意跟我炫耀你往脸上涂抹滴水观音的手段有多高明时,曾威胁我,说我是学医的,说自古医毒不分家。说你的栽赃陷害天衣无缝,无人不信。”
手托下巴,目带欣赏上下打量了着脸色大变的杜思柔,又斜了眼脸色青灰新鲜出炉的斳.忠狗.令霆。
云萱笑靥如花,“虽然你是个蠢货,但蠢货偶尔也冒灵光。就比如自古医毒不分家这句,你简直说得对极了。
我呢,就发发善心,再给普及详细点,我这个人啊,医术确实不赖,西域城第一嘛。但我的毒术哪,比医术可高明多了。
整个曜国我云萱草认了第二,必是没人敢认第一的。如果再敢作妖,我估摸着,你这张猪头脸吧,就真的只能留着过年了的。
哦,忘了告诉你,我毒术第一的秘密我只告诉你哦。因为呀,咱俩都是第一。我用毒第一,你犯贱第一。”
斳凌香幸灾乐祸看看自家渣哥,再看看脸色惨白的杜思柔。神清气爽抱了云萱的胳膊就要走,却被斳令霆一把拽住。
斳令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拽着云萱不让走。
就像是,如果任她就这么走了,胸口处急乱的细微银铃声就会从此消失在这茫茫人间,永远也听不到、找不到了一样。
云萱转头,眸淬寒冰,“怎么?还要动手?”
斳令霆一窒,死死拽着云萱衣袖的手下意识松开。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任云萱走了,挪了挪步子,直直挡在云萱面前。绞尽脑汁想借口找理由,吭哧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这算什么道歉?欺人太,甚。”
在斳凌香戏谑目光注视下,斳令霆尴尬的吞下了那个“甚”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脚下却生了钉子,死活不挪开。
“怎么,需要重新道歉?”云萱凉凉看一眼杜思柔脸上明晃晃肿起的巴掌印,邪邪一笑。
她的手不是用来干抡巴掌这种粗活儿的,制药救人才是正务嘛。既然杜思柔横缠竖缠,百般作死非要劳动她宝贵的时间和宝贵的巴掌,她只好先收点利息了。
杜思柔这猪头脸哪,估计得顶着过完年,再顶着过完春天,熬到夏天差不多可以无药而愈了。前提是,再不上赶着作妖害人。
“怎么,还嫌不够的话,我再来一遍?”云萱笑眯眯走向杜思柔。再来一遍的话,这张猪头脸恐怕得要顶到下一个春节了。嘿嘿,突然有点小期待怎么办?
被云萱笑意盈盈眉眼间的热切期待给惊了一下,杜思柔情不自禁连退了好几步。
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她竟是打心理畏惧云萱了?杜思柔羞愤不已,捂着生疼的脸颊,嘤嘤嘤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
这回是真委屈真伤心。栽赃陷害不成,居然吃了这么大亏,杜思柔又气又恨。
一时间悲从心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琉璃一样脆薄的人儿缩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地,说不出的哀婉可怜。
一声声“霆哥哥”唤得,真正儿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霆哥哥,我们从小订婚,青梅竹马,你护着阿柔的心,阿柔都知道。
可草姐姐她,她也是,也是你的……你左右都是为难,阿柔不怪你。都是阿柔的错,阿柔应当大度些,放手成全你和草姐姐。
可阿柔……阿柔不该这么在乎你,更不该跟惹草姐姐不高兴。这一切都是阿柔的错,阿柔,阿柔是个多余的,阿柔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