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你来这也才过去了三百年而已。”雨伸了个懒腰，满脸惬意侧躺着支着脑袋看着乔风，隐隐看出来有些困意。
“三百年了吗……”听到这个时间，乔风微微一怔，侧过脸轻微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说是记不清，但本能不会骗人，异常变得怀念的声音，看着雨不自觉会柔和下来的目光，果然无论再怎么长大，再怎么变，还是以前那个小孩。
雨盯着他看了半响似乎在透过他在看谁，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扫兴翻过身去不看乔风，背对着乔风不断摇晃的尾巴透露着几分不耐烦。
“你回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污染你再怎么想办法也没办法根除了。”背对着他含糊不清嘀咕，手指不断在面前桌面上虚画着，身后倒没有声音，静到像是只有稀疏雨声。
小枫……走了啊……
雨翻了个身正躺回去，再往旁瞅眼，雨小了。
说不听的……犟脾气……不打声招呼就走了，都没以前乖了。
以前……
……
“雨？”白色身影走在林子里，雨刚停，空气还有些湿润，衣角略过惊吵醒绿色萤火，小孩似乎没有警惕心，往树林深处越走越深，时不时喊几声名字。
“不在吗？”小孩看着眼前的青石路歪了歪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疑惑的样子。
？
从身后冷不伶仃偷袭的伞尖从鼻尖擦过，抬手就握住了伞柄，轻巧的落地声在身后响起，稍微偏了偏头，白色，不含半点杂质的眼瞳就这么落到祂眼中。
雨蹲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乔风双手抱着伞抬头看着祂，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开会……”
“过的还不错。”
被打断了回忆雨也不恼，整只狐狸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巴，随意朝来人挥了挥手，敷衍应了他一声。
“还行，您老来这做什么。”
来者把兜帽摘了下来，雨瞅见他半边带着的耳饰不屑切了一声重新躺回去，白色的尾巴则是更加不爽抽打着供台边。
“过来看看你。”
男子嘴角嘬着一抹笑意，看上去倒是位尊老爱幼的模范，实际上，雨整个人听到他那话已经炸了，泛起一阵反胃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头像是没上油的齿轮，僵硬着转过去看着他。
“那还真是谢谢您，不远万里跑我这小庙来看我了。”咬牙切齿加重的“您”，不难看出，雨是真被他恶心到了。
“诶呀，都是朋友，不用客气嘛。”男子笑眯眯走近，就这么段时间雨已经翻身从供台上起来，盘着腿支着脸瞅他，阴阳怪气特地拉长音发出疑问“朋友？”
男子笑了笑没有反驳，这家伙当自己是朋友？我看起来比域主好骗吗？雨就没差翻个白眼了，但谁知道真给他摆脸色这家伙会不会反过来给他摆。
“外面那个跟着乔风的后辈。”雨意有所指往殿外，男人装作惋惜轻叹一句“随他去吧。”
“随他去？”雨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不像你啊，打什么主意。”
“让他认清自己是处于什么位置，以及……”涉及到乔风，男人的话似乎多了些。
“莫凭渊。”雨刚刚还在犯困敷衍点头，听到这名字一下子抬起头，男人倒像是乐意见到这一幕，眼睛半眯起都像是笑着“你还记得。”
“废话。”提到这个名字，雨像是来精神了，身后的尾巴一下下扫在供台上“你不是不知道那家伙对域主是有多……”
话戛然而止，雨没接着说下去倒是另开了一个话头。
“你找他没用，而且估摸着被战争带走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出现过，你要找，就找暮，不过那家伙还在疗伤。”
雨盯着他看了半响，手搭在面具底下敲了两下才开口。
“晨岛那家伙呢，平时她最欢了，现在也跟消失了一样。”
“疯了。”
……
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以雨倒头就往供台上躺，没有半点样子在供台上滚来滚去结束，到最后还是呈个大字型瘫在供台中央。
“怪不得，你身上的伤呢。”
“小伤而已。”男人依旧笑着，雨倒是没好脾气，直接闭上眼呛了他一句“那可不见得。”
“不过你这地方……”男人话锋一转
“甭给我打这主意！这地方是我全部家当了！”他这话直接把雨整应激了，抄起伞就指怼着他，面具像是要喷火一样几乎贴近了他，男人撇了眼合拢的伞页，看到上面有些生疏的笔痕，才看一眼就立马收回去了，生怕他抢一样抱在怀里。
“二选一。”
“我选把你丢出去。”
男人笑眯眯的样子再看不惯，雨也只能退后，重新跳到供台上抱着伞盯着他，一副他真动手就鱼死网破的样。
“这地方属于过去，不属于这里。”
雨沉默了一会才骂骂咧咧的回应他。
“那又怎样，就连这点地方那该死的切片都要跟我抢。”
“你也是。”
雨没好气朝他快速翻了个白眼“那我也忠于域主，不像梅迦，灵魂都被切了片，居然连域主的主意都敢打上了，这要是放以前。”雨切了一声，很不忿，但又无可奈何，毕竟祂现在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不是以前的自由身，随手理了理自己头发随口一问“还不走，不怕被发现，他要是回来搁我这感觉到你来过，不得缠着我问这问那。”
“说的也是。”男人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又传来雨不耐烦的逐客令“快走快走，记得把你气息给清理干净了。”
……
旧纪历年第五年
“伞？”雨满脸疑惑接过伞左看看右看看，就差没把伞给拆了看出个花来，白色的孩子点了点头有些木纳伸手指了指雨，想了半天才开口解释“送你。”
“没必要。”说是这么说，却很老实把伞给抱住了，身后的尾巴轻轻蹭着他脚踝，可偏偏雨的目光没有落到他身上，瞅天瞅地就是不瞅他。
“不喜欢吗。”
白色的孩子很平静说出这句话，像是看雨表现出来的情绪得出结论，伸出的手打算想从祂手里拿回来，结果被雨躲了过去，用伞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
白色的孩子抬起头，眼中似乎有些困惑，很淡，淡到像是对这有些冒犯的行为除了略微的疑惑，就只剩下平静。
雨贴近了他，那张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近几乎贴在眼前，让白色的孩子不适应，下意识往后微仰了些。
“域主大人，送出去的礼物可没有收回的道理。”雨没忍住抬手揉乱孩子的头发，像所有的孩子一样，细软，蓬松，像其他世界所吃到的糖般绵软。
白色的孩子似乎对祂说的话一知半解，但很乖巧让祂摸自己头发，轻轻蹭了蹭祂的掌心。
轻轻捏了两下他的脸准备收手，白色的孩子抓住了祂的手，主动伸出双手似乎是想让祂抱，不过很明显，就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似乎是下意识动作，反应过来后，有些疑惑正准备放下。
？
像是无奈呼出的一口气，轻轻揽过抱住他，落在后脑头发上一下下安抚的手有些冷意但很温暖，雨低头看着有些懵但又舒服到眯起眼睛的小孩。
果然还是小孩
雨拿着伞，合拢的扇页上是不知道距今多少年前生疏画上去的纹路，应该有亿年了，太久了，久到祂都记不清了，旧纪年过去的太快了，快到现在都有些恍惚，但那些纹路祂还都记得，合拢是环绕一圈蝴蝶飞舞的样子，展开的伞面是那飞鸟群环绕伞沿的一圈，那是祂们一同见到最壮观的迁徙，至今对那一幕念念不忘。
轻踏在地面的脚步声还是让祂抬起了头，可能是外面厚重的云层终于有阳光穿透，给这神殿蒙上了将要落日的余晖。
“雨，我要准备走了。”
乔风在殿外晃了晃两下伞，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似的伞面让雨没理他，反而开口问了他一句。
“小枫。”
“嗯？”乔风扭过头看他，手上合拢伞页的动作倒没停，这也让雨又一次注意到那合拢的伞页没有那蝴蝶。
“为什么送我伞。”
“这个啊。”乔风把伞放到门边略带些疑惑“就是感觉你的伞该换了，再用下去会坏的吧，诶呦！”
原本靠放在那边的伞飘起来，狠狠敲了乔风脑袋一下，说狠也不算太狠，当是给乔风一点点小记性。
敲完后那伞就飘到雨手里，这下轮到乔风疑惑了，雨没有作任何解释，反倒是掂量了两下重量又嫌弃的摇了摇头，用伞尖“趾高气扬”指着他要求。
“下次你自己画，这次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被指着的乔风反而听到这要求倒觉得有点懵，但也不是不行就点了点头，看到他点头后就毫不犹豫赶他走。
“不是要走吗，赶紧去去去，省得你在我这搞破坏。”雨提着伞照着他就是一顿嫌弃，把人赶出殿外还在蛐蛐“每次来就直奔找污染地方，赶紧走，不是走嘛，赶紧走赶紧走，省得你每次来都操心。”
“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陪你！这个！老人家！”乔风一手捂着头一边躲闪赶他出去的伞尖，说出来的话停一下，顿三下，顺利被祂赶到殿外去才挨了祂几下玩笑样打在腰上的伞，乔风恰到好处出一副吃痛的样子，然后得到雨的无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