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范山他们还是继续整兵备战。括里的族人上午吃完饭继续赶路,他带着二百骑兵留下来,不过铠甲大部分被离开的族人带走了。
括里也没啥事,就让人带着四五百匹马到处放牧,他跟范山聊天。范山又跟他神吹西辽富庶强大,劝他要是回咸平府遇到麻烦,不如就带着族人去投西辽,去到就当贵族了。
谁知括里对当贵族一点都没兴趣:“贵族老让人养着,什么活都不干,不是好人。你们汉人就没有贵族,人人平等,多好!”
范山还是第一次在抗金军地盘外见到反对贵族的人,还是个契丹人,顿时来了兴趣,就对他说:“其实汉人虽然没有贵族,但有士族,那些人也是生下来就生活好,有学上,长大就能当官,其实跟贵族差不多。”
括里不同意:“但他们不是还要上学,还要考试才能当官?当官也是干活。而且没人一生下来就是奴隶,多好!”
范山不太了解牧奴对自由的渴望,不过他觉得括里可以争取,于是就跟他讲最平等地方,就是抗金军。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谁有本事谁上。
括里说:“就是嘛。人人平等多好。我虽然也当个芝麻大的小官,但见了随便一个女真人,都要给他行礼,不然就会吃打骂。还是你们南宋人好,人人平等,做事都凭自己本事。”
范山想给他纠正是抗金军,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喜欢吹南宋就吹吧,反正不是坏事。
括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要是把族人安排好,让他们选出新族长,能不能来去沂州府跟着大郎干?”
范山大喜,说:“好啊。我给你写封信,你什么时候想来沂州府了,就带着信来。他们看了信,就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会帮你找到我。”
他接着就当着括里的面写了一封信,抬头没有姓名,而是“大哥”。信里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来人是自己的好朋友,非常可靠,希望能生意上照顾一二。落款也没有姓名,是“三弟”。
括里是认字的,他眨眨眼问:“这样就行了?”
范山笑道:“写太清楚了,怕给谋克招事。撒八闹大后,女真人说不定会悬赏抓我。谋克要是到了抗金军的地界,找个军官,就说你是三师兄的朋友,给他看这封信就行。”
括里看他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便多问,就把信好好放到怀里。他们就这样聊聊天,喝喝酒,骑骑马,一天又过去了。
第四天,范山这边把烂泥塘后扩大了一些,中间留的小路不但正对着一个炮台和几门虎尊炮,下面还埋了带导火索的地雷。准备一旦有金兵沿着小路来冲锋,就点火引爆。范山还准备在烂泥塘外边也埋一些地雷。
还是没有金兵来,于是他们就边整训边戒备,还有一些人出来跟着括里他们学习骑马的技巧。看上去居然是一片祥和。但范山记着高帅说,越是没事的时候,就是要出事了,所以他始终绷得很紧。每天晚上都去查岗,跟王益和宋章三个人轮流睡觉。
当天下午,莱州的船居然回来了。现在是十月底了,乘着北风,他们一天一夜就从广宁回到莱州了,动员了周围十里八乡伺候过牲口的老乡都来帮忙,很快就卸完船。又带着一些粮食和火药,花了两天两夜多时间回来了。
来人还给范山带了高全的口信,让他不要贪,跟着这回来的船回去。王益他们就带着常胜军和想留在当地的汉军随时准备开往燕山。如果有金兵来攻,剩下的马就不要了。
范山很感动,但又想他要是走了,王益他们未必能镇得住常胜军这帮人。他也担心括里是否还会留下帮忙。另外,这么多马,都扔了太亏了。范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很在意这个。
他决定还是留下来,等等石臼那边的船,当然他也留下一艘船,当做最后的退路。但当天晚上,括里让人来报告说,中都方向好像有兵马过来了。
范山紧张起来,他马上下令戒备,但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宋章汇报说来了大概三千左右骑兵,确实是金兵。括里已经带人迎过去了。
现在港口里面还老弱都走了,还剩了部分民壮和部队,总共还有接近四千人。他们粮食充足,倒也不怕三千骑兵。
范山担心的是,这帮金国骑兵就是不走,一直骚扰。这样王益他们就难以进入燕山,建立敌后根据地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过了一会,括里回来了,脸色正常,不喜不悲,说:“来的金兵是去辽东镇压起义的。关外全乱了,连乌古迪列的前招讨使完颜麻泼都造反了。
他还是个女真人,姓完颜的。被撤职后,担心被杀,就跟着契丹千户十哥一起反了。这世界真是........”
他摇摇头,然后说:“这伙金兵带队的节度使我认识,叫完颜西松,皇族。当然不过是旁支远系,是个郡侯。原来经常去我那个牧场挑马打猎。”
范山说:“他既然经常打猎,想来弓马娴熟。”
括里笑道:“娴熟个p。他也就是能骑马跑两趟,当然这也比其他那些中都的贵族强多了。经常带了一些贵族子女去玩,假装打猎。
我们的人藏在前面一个坑里。他一射箭,就大喊一声,我们就往外扔一个插了箭的兔子什么的。引得那些贵族小娘子欢呼尖叫,还以为他箭法多好。”
范山哈哈大笑:“你这名震江湖的括谋克,居然也帮人骗小娘子!”
括里笑道:“我们也要吃饭呢。平时拨下来的钱太少,根本不够吃。牲口别说少了,就是生少了,都会挨打挨罚。
这帮大爷来了,都要好吃好喝好玩伺候着,也不给钱。帮他做戏,好歹还给些赏钱。他们看中哪匹马,骑了就走,也不给钱,账回头还要落到我们头上。”
他叹口气,接着说:“连他都派出来带兵打仗了,说明中都真是没人了。不过是他带兵也好,毕竟是熟人,还能说得上话。我跟他说在这里跟人做生意,赚点钱好回咸平府。他却让我来通知港口提供给养,多半是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