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就在巴伦天人交战之时，张武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巴伦转过头，沉默了一下才道：“记得。”
“圣人盗采天气，归乎一身，圣功冲用，三返昼夜，不欲暂停，故曰归身不暂停……”
张武陵单手揣兜，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你要以天心压魔心，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六库仙贼就不再会成为你的烦恼。”
巴伦道：“我明白，可这种事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修道哪有容易的？”张武陵笑了，“如果一条路很容易走，那就人人都走了。”
巴伦闻言觉得有道理，于是问道：“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受到伤害的缘故，我现在非常想‘吃’东西，我的身体在渴望食物。”
“饿了就去吃啊。”张武陵说道。
“可……吃人是不对的。”巴伦皱眉，“我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底线。”
张武陵笑了两声，指着已经恢复差不多的蝎尾尸怪道：“谁让你吃人了，这不有个现成的‘点心’嘛。”
巴伦瞥向尸怪，他知道张武陵的意思，如果吃人有罪恶感的话，那么吃这些‘怪物’就不需要了。
可是，他害怕，他并非是害怕吃怪物，而是害怕一旦开了口子，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怪物。
“我真的……可以吃吗？”巴伦有些犹豫不决。
“当然。”张武陵回答的很是坚定，“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行，然后去吧，做你想做的，满足自己的欲望。”
巴伦握匕首的手紧了紧，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那蝎尾怪物走去。
张武陵给了个手势，让王也他们先不用插手。
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当做巴伦的一次考验吧。
夏禾走过来，不解道：“你这么做，真不怕巴伦将来的心魔越来越大？”
“放心吧，没事。”张武陵嘴角翘起，“咱们队伍里有病的变态多了去了，其实都能治。”
“巴伦嘛，人不错，有底线也能坚守，但正因为如此，他在有时候反而不如阮丰修的快。”
关于修行上的事，夏禾自然不会有张武陵明白，于是道：“什么意思？”
张武陵想了想，说道：“佛门有句话，世人皆知，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说这是不是不公平？为什么诚心学佛之人，恪守清规戒律，成佛也是千难万难，但有人只要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
面对张武陵的问题，夏禾思考了一下，道：“因为一个人愿意放下屠刀，便表示他觉悟了，在佛门中，觉悟者便是佛。”
“另外一个人是由过去、现在和未来组成的，一个人的过去不可改变，但现在可以选择，如果继续手持屠刀，那么未来便是走向罪孽的地狱，可若是知过醒悟，放下屠刀，就表示一个人选择了新的人生未来。”
“你们道门不是老喜欢讲什么性命嘛，我虽然不懂什么太深奥的道理，但你刚才的问题，我觉得用‘性’来解释也行。”
“明心见性是觉悟，见性便见真我，真我即真佛，放下屠刀就是擦去尘埃，放下执念，那一刻一个人便是成佛了。”
“就像是水浒中的鲁智深，最后一刻不就成佛了吗？而成佛了，并不意味着人的‘责任’就逃脱了，做了错事就可以不受到惩罚。”
等到夏禾说完，张武陵忍不住鼓了鼓掌，赞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学姐还有这样的悟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夏禾白了某人一眼，嗔道：“行了，你就别打趣我了。”
张武陵笑了笑，看着巴伦已经跟那蝎尾尸怪斗了起来，便道：“很多时候，只有拿起一样东西，知道了它份量，放下之后才能感受到有多轻松。”
“巴伦太过压抑自己，但又没有办法解决，其实有时候成佛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入魔。”
“有句话说的好嘛，不疯魔不成佛，虽然这个方法并不适用所有人，也不是放之四海皆准，但至少在巴伦身上，我觉得可以一试。”
夏禾听完问道：“所以，你是准备让巴伦先顺从自己的欲望？”
“算是吧。”张武陵眼中精光一闪，“他不是要吃嘛，吃什么不是吃，吃别人自然也可以吃自己……”
轰！
巴伦双手抓住了蝎尾尸怪的手，他的眼中某种东西正在酝酿，心中黑暗的牢笼中，响起了恶魔磨牙的声音。
就在蝎尾尸怪准备攻击时，巴伦忽然张嘴喷出大片的酸雾。
顷刻间，蝎尾尸怪的皮肤就开始腐烂。
尸怪也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疯狂的挣扎，并且周围再次飘出灵魂白雾。
巴伦手臂上血管暴起，死死抓住尸怪不松手。
那尸怪也被激怒了，身后的尾巴直接朝巴伦刺来。
可谁知，巴伦竟然不躲不避，任凭那蝎尾洞穿自己的身体。
“嗬……这下……真是不吃都不行了啊！”
巴伦抬头，双目之中煞光闪动，竟然张开嘴朝尸怪的脖子咬去！
咯！
“吼！！！”
尸怪吃痛发出怒吼，蝎尾抽出勾下大块的血肉。
然而这么一来，更加激发了巴伦的凶性，此时此刻他如同地狱而来的魔鬼，从尸怪身上撕咬下大块的肉。
“抱歉，成为我的食物吧！”
巴伦身上的汗腺分泌大量的液体，随后又被蒸发，形成了更为浓郁的腐蚀性酸雾。
酸雾白茫茫一片，遮挡了大伙儿的视线。
大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听到尸怪的吼叫，还有一些咀嚼声。
“巴伦他……没事吧？”张楚岚有点担心。
“放心，你没看老大一动不动吗？不会出事的。”吕良道。
大伙儿一想觉得也是，便纷纷放下心来，期待最后的结果。
只有肖自在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眼睛已经变红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羡慕巴伦可以“进食”，另外他还有些兴奋，因为他似乎找到了同类，最妙的是，这个同类还是自己人。
不一会儿，酸雾中尸怪的吼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再也听不见了。
很快，随着酸雾散去，大家便看到了立在原地，手里还拎着一条蝎子尾的巴伦。
此时的他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似乎正在回味什么，感觉很愉悦。
“这就是‘进食’吗，肚子不饿的感觉真是美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