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廖刺史以前与我同朝为官,我才没有直接动手,你们现在自己出去,让我顺利完成公务,我便不为难你们。”
马蒙话音未落,廖永丰已经愤怒地打断他,差点骂到他脸上去:“马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狼子野心,还好意思赶尽杀绝,我们廖家还没到逆来顺受、能被你随意欺压的地步!陆都督可还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你大可去向陆都督喊冤,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谈谈云鼎仙阶哑奴市场的事情……”
廖永丰一把年纪了,但看起来还是精神矍铄,显而易见是家里的当家人,若说他对此事完全不知情,马蒙不信。
马蒙本身就是打算速战速决,反正抄家这件事势在必行,无非是让他们死个明白,因此大喇喇问到廖老爷子脸上。
廖永丰原本还一脸被冤枉的愤慨,听到“云鼎”和“哑奴”两个字眼,脸上的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两下,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马蒙,心里暗自寻思马蒙这是真的有证据在手,还是单纯想诈一诈他,思虑片刻,他还是觉得马蒙应该没那么大本事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毕竟他一直在寒州,从未去过云鼎探查。
廖永丰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继续嘴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马参军如今急着上位,自然是对我廖家除之而后快,但是这口黑锅,老朽是绝不会就这么背上的……”
马蒙不怒反笑,几步走到正堂中央,将廖运昌踩的爬不起来,握着佩刀的样子杀气十足:“我哪敢让你们背黑锅?哑奴的事情还要多亏您家的这位公子告密……”
他一边说一边踹了踹廖运昌,轻蔑的态度看得廖老爷子火冒三丈,惊怒交加地制止道:“马蒙,你放肆!快快放开运昌!”
马蒙不为所动,神情冷酷如冰,对廖老爷子的制止声充耳不闻,继续强势输出质问道:“我上不上位有什么打紧?廖老爷子为何觉得我想上位就要灭了你们廖家?官员任命都是朝廷说了算,莫非你们觉得大唐朝廷也是你们的一言堂?”
这话的指控可就严重了,马蒙敢说,廖家可不敢认。
廖永丰怒道:“黄口小儿,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儿!马蒙,我廖家可不是任你欺压的平头百姓,你休要再胡说八道,为我廖家招祸!”
马蒙哼了一声,耐心彻底告罄,抬脚放过了廖运昌,对着陈直吩咐道:“既然廖老爷子不承认,那就罢了,其他的回到公廨再对质,今天咱们是来抄家的,可别忘了本职工作!”
陈直大声应是,转身招呼身后的弟兄:“都听明白了吗?咱们抄家小分队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一众官差齐声应是,呼声震天,这场面让久经大场面的廖老爷子都唬了一跳,心里顿时明白马蒙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可是陆都督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一言不发,他们廖家和陆家不该同仇敌忾吗?如今他们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都没人为他们发声,果然是人走茶凉……
以前廖信还是刺史的时候,来来往往走动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廖家的门楣一般人想踏进来还不够格呢,何曾想过如今会被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抄家?
那群官差可懒得管廖家这群所谓的世家大族有什么考量,如今马参军风头正盛,加上抄家一事是陆都督亲自下的指令,他们自然不会去共情这些曾经踩在他们头上横行霸道的“天龙人”。
马蒙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分散开来,准备查抄各个院落。
廖心雨六神无主地看向家主,慌张道:“祖父,这可怎么办?他们……他们不能这样啊!”
廖永丰眼见公廨的抄家小分队言出必行,迅速从身后取出绳索开始捆家里那群奴仆了,显而易见是早有准备,他终于确定抄家一事是板上钉钉,无力回天了。
廖心雨这么一叫,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咬牙对着那群官差叫停道:“慢着!”
结果压根没一个人听他的话,各个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活计,马蒙也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大堂外走去。
廖永丰没办法,只能拉下老脸对马蒙服软道:“马参军留步!”
马蒙不耐烦地转身,皱眉道:“廖老爷子还有什么话去跟陆都督说吧,我今日是奉旨办事,你们别耽误我执行公务!”
廖永丰忍着怒气问道:“马参军既然说是奉旨办事,旨意又在何处?”
马蒙一扬手,陈直小跑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竹筒,他把里面的密旨取出来递给廖永丰,贴心解释道:“您老人家可要看仔细了,这是陆都督亲自授权盖章过的,我家参军只是奉命行事,您可别记错了仇!”
马蒙一个眼刀飞了过去,陈直委屈地低下头不再多说,他这不是不想给自家参军拉仇恨嘛,否则以廖家这群毒蛇的心性,万一记恨上参军,躲在角落里阴暗扭曲地谋害参军可怎么办?
廖永丰仔细盯着那旨意瞧,明明就几行字,他却看了很久,似乎要瞧出朵花儿来,陈直举的手都酸了。
马蒙见状跟他使了个眼色,陈直嘚瑟地把这道旨意再次收好,对着廖家人严肃道:“几位看够了吧?现在可以配合了吗?”
廖心雨刚刚也跟着看了,这会儿直接啜泣出声,她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前脚自己还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怎么后脚就要沦为罪臣之女了呢?
不就是几个哑奴吗?寒州城人人家里都买哑奴,怎么偏偏就指控他们与人口买卖有关系?
廖永丰还在思考对策,廖心雨已经抹了一把眼泪,冲到马蒙面前,张口就是质问:“马参军这难道不是打击报复?我们廖家是冤枉的!凭什么就因为几个哑奴就给我们定罪?他们有亲口承认是我们做的吗?”
陈直看得嘴巴都合不拢,心道这妹子可真勇,当面就敢跟马参军叫板,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马蒙不喜与女子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见她冲过来质问自己,并未答话,直接转头看向其他人,暗自思忖该如何分工能让抄家的效率更高。
这副完全无视她的态度更是让廖心雨愤怒又心痛,继续质问道:“马参军是答不上来吗?我廖家一向安分守己,万不该因某些人的一己之私面临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