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得分明,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完好如初。
哪里是破了身的样子。
还什么水性杨花,都不知道贺敏之如何能说的出口的。
茶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这回也算是赌对了。
“梅大人,依我看,住在贺家的那位季家表姑娘也不必请过来了。”薛夫人寒心道。
梅大人愣愣的问,“为何?”
这是要代表薛大姑奶奶不告了?
案子都审到这个地步了,这会儿撤了告诉,不就等于前面做的那些都白费功夫了?
“这贺翰林怕是个不能人道的,就不必把人再带来,让他多受一次屈辱了。”薛夫人冷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贺敏之怒目圆睁,“谁,谁不能……”不能人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而且一动怒,方才打的那十板子就更疼了。
薛夫人翻了个白眼,“跟我家姑娘成亲都快一年了还没圆过房,不是不能人道是什么?”
齐夫人也凉凉道,“若是正常的男人,放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在跟前,如何能不起心不动念?”
“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那点龌龊心思?”
这回,满堂都只有哄笑声了。
薛沉鱼冷眼看着脸色涨得通红的贺敏之,心里只有嘲笑。
闹什么闹,如今满盛京都知道你贺敏之是个不行的了,你高兴了?
都说了,说出来丢人的是他跟贺家,他偏不信。
“不是说贺敏之纳了妾么?他都不行了为何要纳妾?”堂下有人议论道。
“掩人耳目吧,你想想,他成亲都快一年了,连自己的原配妻子都没碰过。谁能不怀疑他有问题,纳个妾总能遮掩一二吧。”
“那之前说他们家那个什么季表妹的怀了他的孩子,是真的假的?”
“那哪知道啊,既然那表妹都守寡了还能跟男人私通,谁知道孩子是谁的?”
“对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之前贺家老夫人不是病得厉害,就是这武安侯府的嫡女薛氏,在济善堂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才将徐大夫请回去救了她的,她如今怎么恩将仇报啊?”
“人心易变,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居然往外推。为了一个不行的儿子值得么?”
贺敏之气得要死:我没有不行!
刘氏恨不得也冲到大家面前解释:我儿子没有不行!
可谁会在乎他们?
今日贺家提供的笑料,足够盛京上下笑上许久的了。
薛沉鱼往堂上一跪,“梅大人,小女嫁入贺家近一年,侍奉婆母照顾贺家上下,都是尽心竭力的,可贺敏之此人无德无行,不堪匹配,小女要与他和离!”
“你休想!我贺家可没有和离一说,你这种不贞不洁的女人,只配被休!”刘氏气得浑身发抖。
之前她插不上话,但这会儿她是绝不可能让薛氏和离的。
她的那些钱,还没落尽贺家的口袋呢!
当堂提出和离,薛沉鱼大抵是近几十年来第一人。
梅大人反正任上是第一次遇到,都傻眼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堂下倒是起哄的厉害,一直喊着和离。
“他都不能人道了,赶紧跟他和离吧,好男儿多的是。”
贺敏之一张嘴自然骂不过这么多人,加上刘氏还是不够,面红耳赤的,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梅大人:怎么办,怎么办?
“梅大人,这案子就无须再审下去了吧。”一个干净低沉的男子嗓音从门外传来。
梅大人抬头看去,那一身墨绿色徐徐而来,出色的五官,哪怕肤色晒黑了许多,也遮掩不住他的通身气派,一身光华。
世子!
梅大人宛如看见了救星,恨不得当堂跪下去。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见过世子。
堂上堂下众人纷纷下跪行礼,“拜见世子。”
“都起来吧。”司徒祯抬抬手,语气平淡。
目光不太淡定的从薛沉鱼以及薛夫人身上扫过,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瞟向薛沉鱼,但似乎很无用功?那就算了。
“梅大人,本世子不是来干预你审案的,回京恰巧路过,听到这里吵吵嚷嚷,顺便进来看了会热闹。”
司徒祯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梅大人汗颜:恰巧路过,顺便进来看热闹?要不是我早知道就见过这位了,怕就真信了。
薛沉鱼看着那道身影,不免有些失神,他不是南下办差去了,怎地突然就回京了,而且还黑了这么多?
唔,倒是瞧着成熟稳重了许多。
思绪如潮,薛沉鱼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这般直勾勾盯着他,实在是越矩了,复又低下头去。
司徒祯一本正经的道,“贺敏之雇凶伤人,残害手足,又骗妻子嫁妆,还诬陷她的清白,简直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面。”
“陛下向来仁孝,见不得这种败类污了朝堂之地的,梅大人,你不如一顿板子让他长长记性,欠了钱的该如何还就如何还。”
“再上一封折子禀明陛下,你京兆尹的责任便是尽了。”
“余下的,就交给翰林院跟内阁吧,相信他们会秉公决断的。”
原本梅大人和崔骅等人都还担心翰林院和内阁的人会徇私,可已经被司徒祯一句话架到这个位置,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逆着民意,对他徇私了。
“是,多谢世子指点迷津。”梅大人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的,
司徒祯摆摆手,“至于和离的事,薛大姑奶奶,你可以回去跟家里人坐下来商量商量再说,这些私事就不必再拿到公堂上劳烦梅大人了。”
“谨遵世子教诲。”薛沉鱼匆匆与他对上了视线,随即敛下了眼帘,
她垂着眸子的模样沉静温婉,不知在想什么。
但司徒祯忍不住想到,她身为女子,在这样男子为尊的社会里,她将自己与贺家所有的私事都铺开摆在公堂上任人评说,她得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啊。
“世子,咱们该进宫了。”见司徒祯有些出神,方瑞赶紧提醒道。
“嗯。”
司徒祯回过神,对薛沉鱼说道:“女子本矜贵,薛大姑奶奶,便是和离,你也有广阔天地,不可妄自菲薄。要往好了想。”
薛沉鱼愣了下,“多谢世子指点迷津,小女谨记。”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司徒祯说完便匆匆忙忙走了,也只是跟薛夫人还有齐夫人颔首致意,便快步流星的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薛沉鱼还是没想通,他为何要那么说?是怕她因为和离,就看低了自己么?
她不会的。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若能脱离贺家那个虎狼窝,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
而司徒祯前脚刚走,后脚陈师爷便回来了,他们一行人却是空手而归的。
“当然,没能找到那位季敏柔姑娘,学生失职。”
梅大人有些懵,“怎么会没找到人?不是个孕妇么?”
他看向堂下的贺敏之跟刘氏,难不成被他们提前藏起来了?
陈师爷道:“据贺家人说道,在我们去之前,季家人便将人给接走了。学生只好先回来复命了。”
贺敏之跟刘氏狠狠松了口气。
没有被他们找到便好。
薛沉鱼掀了下眉毛,季太太竟然也掺合进来了?
不过也是,季敏柔毕竟是季家的女儿,新寡还戴着孝呢就跟人私通,季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罢了,不重要了。”梅大人摆摆手,事到如今贺敏之跟季敏柔私通与否、又是否怀了外室子,都不重要了。
贺敏之伤人害命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