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姓汪的阉人弄出县衙只,司徒祯便领着薛侯等人回了书房议事。
薛沉鱼这个本不该参与的,也被叫了过来。
司徒祯的原话是:“不必避着薛大姑娘。”
薛沉鱼便没有坚持离开,而是坐着薛侯身边。
“老师,姓汪的阉人这个时候出现在海城县,你以为如何?”
薛侯脸上却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我是粗人,不会说我们绕弯子的话,我的感觉就是,之前我跟世子还有陈大人的猜测坐实了。”
陈明轩接着道:“事情只怕比我们之前猜测的还要严重。之前我们猜想的是,勾结的匪徒,很可能是当年失踪的那一支。”
“但如今看来,背后极有可能还有朝廷中其他的大人物在支持,否则,不可能这么及时地把汪公公之流,弄到千里之外的岭南来。”
薛侯赞同地点点头。
司徒祯沉吟片刻,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我想,两位应该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了。”
陈明轩迎着他的目光,徐徐说道,“姓汪的如此心急把人弄走,所以说明他背后的人急了。”
薛侯接着道,“若是我没记错,汪公公当年是皇后娘娘提拔起来的,向来是太子一派的。”
薛沉鱼沉默着听完了他们的议论,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太子,皇后,都牵涉其中。
这件事背后所牵涉的,恐怕比她能够想象的还有广!
可,怎么会这样的?
一个太子,堂堂一国储君,何必与山匪之流勾结?他可是这大盛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做这些不是平白给世人留下把柄么?
对他这个太子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薛沉鱼想不通,也不可能想通。
但她也明白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让一国储君的太子也要冒险做一些杀头的事,那就是他对自己的位置没有信心,患得患失严重,极其恐惧失去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地冒险。
可陛下并没有嫡出的皇子,他是我唯一一个名义上的嫡子,虽然是其他的嫔妃生的。
但其他的皇子不是闲散的少年,就是诚王世子司徒祯这种吊儿郎当的,他也没什么对手,他是在恐惧什么呢?
太子跟司徒祯同龄,今年也才二十出头,而陛下已经年近知天命了,难不成陛下还能在皇位上再坐个几十年?
但能让一国储君忧虑的,肯定不是寻常的事情。
“薛大姑娘有何高见?”见薛沉鱼迟迟不语,司徒祯专门点了她的名。
薛沉鱼闻言才恍然回神,神色淡淡地冲着他摇头。
“是没有想法,还是不能说?”
薛沉鱼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然后才说道:“大盛不是向来如此,不让女子参与这事政事的,连听都不能听。”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哪里懂得这些?”
如果前面那句是无奈,后面这句绝对是反讽现实。
薛侯的眼皮都忍不住抽了抽。
司徒祯:你哪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了?
不过。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怕是再说什么她也不肯多说的。
“也罢,那就请薛大姑娘说说闺阁女子的看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薛沉鱼言简意赅,“一国储君,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何必做这些事?”
屋里的司徒祯几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子是不需要冒险做这种大逆之举的,除非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而那个不得已的理由,让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阻止真相被公诸于众。
想法与他们不谋而合。
“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薛大姑娘不过一个普通闺阁女子,不就能和本世子看到一样的事情么?”司徒祯意味深长地说道。
薛沉鱼要是再听不懂他在给自己抬轿子,那她就是傻子了。
“多谢世子夸奖,小女受之有愧。”
司徒祯摆摆手,一副“我就是说了句实话,你不必放心上”的态度,嘴角却压都很难压。
议事也很快结束。
姓汪的一行人为何来此,已经是一目了然。
但大牢里的匪徒势必只能交给他了,但拖延一天,还是可以做些事情的。
至于要做什么,这个薛沉鱼就没有再深入了解了,她也不好再过问,而是回了后院,让丫鬟都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启程。
“姑娘,不是说明日看完堂审再和侯爷一道回京才么?”玉竹问。
跟着去了全面的玉梅说道:“京里来了人,要接管那些山匪,已经没有薛侯什么事了。”
她一句话就说的明白,但大家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薛落雁这个小机灵鬼从窗外落进来,双手横在她一马平川的胸前,气呼呼地道:“那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凭什么我阿姐我阿爹抓的山匪交给他?”
这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准备各自去收拾东西的几个丫鬟都愣住了。
“二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落雁气呼呼地走到椅子旁边,一屁股就坐下了,却还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
说道:“当然是,京城里来的人是来抢功劳的,阿爹和阿姐抓的山匪,要是在这里审完,把最证递上去,这个案子也就结了。”
“但现在他要把人抓走了,案子还没审呢,以后审出什么结果还不知道呢。”
玉竹她们也听明白了,“二姑娘的意思就是说,京城里派来的人要把山北抓走,把功劳抢走。”
“万一有侯爷的政敌,那岂不是还能栽赃陷害?”
小丫头们一人一句,薛沉鱼低低地咳了一声,马上就都安静下来了。
“这件事不是你们该操心的,各自收拾东西去。”
姑娘生气了!
丫鬟们连忙做鸟兽散。
薛落雁拉住她的衣角,“可是阿姐……”
“下次不许趴在房顶偷听。”不等她说完,薛沉鱼便沉声警告道。
薛二姑娘讷讷点头。
薛沉鱼又道,“还有,下次便是听到了什么,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薛二姑娘又点头。
薛沉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脾气,你就算现在答应,回头还是死不悔改的。可你要知道,祸从口出!”
她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是薛家的女儿,是侯府的千金,你的一言一行都跟侯府绑在一起,脱不开关系的。”
“你可有想过,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和全家息息相关。坏人是不会考虑你是不是只有十岁,是不是还是个孩子的。”
薛落雁背上泛起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时,薛沉鱼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下来。
“落落,你要记住,我们侯府是很多人眼中的肥羊,也是很多人攻击的对象。你不能主动把这个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她不知道才十岁的妹妹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但侯府所处的危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京城,她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