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姓汪的阉人便如愿押解了他所要的匪首裴二虎等几人回京,其他的则交由海城县令就地处决。
原本姓汪的还想着要亲眼看着何元驹监斩,但他又似乎被什么人什么事给催促着,不得不尽快带着匪首返回,便只能留下个人监督。
对于他这种行为,司徒祯也不予置评,权当没看见,还让何元驹发出去通告,让海城县上下都知道山匪要处决了。
消息传的越广越好。
他的原话是:“务必要人尽皆知。”
因此,薛沉鱼他们回京的行程又往后推了推。
毕竟,要让全海城县都知道要处决山匪,要时间;等海城县百姓来围观杀头,又得时间。……
公开处决这一日,海城百姓挤满了刑场周边。
还有临县的竹山、怀远两县的百姓们闻讯前来。
周围三县的百姓苦这些山匪久已,如今终于有人要把他们处决,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
“剿灭山匪,天下太平!”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光是砍头的血腥味,都足够让现场这个地方血腥三天不散的。
但所有人都只觉得大快人心。
而斩杀三匪,也是县令这一级别的官员唯一可以执行的死刑。
都是其他的要犯,都需经过刑部秋决,在统一秋后处斩。
不这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按律当斩,死的倒也不冤。
看到这些山匪伏法,楚窈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她回到街边的马车上,对着薛沉鱼便行了个大礼——
“多谢薛大姑娘,从今往后,我会照看好慈幼院,还有锦衣阁的。”
锦衣阁,便是薛沉鱼承诺买下来后、交由她打理的铺子,专门用来售卖京城那边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等。
为无家可归的女子们而建的慈幼院,由售卖女子物品的店铺供养着,这也算是一段假话了。
薛沉鱼虚扶了她一把,“楚姑娘无需多礼,往后我家冬月还要在这里做买卖,还有赖楚姑娘多多照应。”
“薛大姑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楚窈连忙说道。
薛沉鱼看了冬月一眼,冬月也说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那我便在京城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山匪伏法,还有牢里的县尉等一干人等要料理。
不过那些就不是薛侯的活儿了,他该回京了。
陈明轩也是一样的。
他们剿匪领的是密旨。
至于为何连剿匪都要藏着掖着,只怕跟姓汪的阉人出现在海城县有莫大的关联。
但那些就是朝廷的事了,薛沉鱼暂时还不好探究,但相信之后她会知道内情的。
只有司徒祯还能留下,怎么处理大牢里那几个跟山匪勾结的,就全看他想怎么折腾了。
薛沉鱼终于如愿的让丫鬟们收拾好东西,启程回京。
只有李妈妈是陪着冬月留下来的。
她的原话说是:“姑娘交办的事情老奴未能完成,实在无言回京见夫人。”
薛沉鱼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便问了她的意思。
李妈妈言道希望能在这里做出点成绩,再回京,还让薛沉鱼帮忙带了东西给远在经常的干女儿,七娘。
薛沉鱼也同意了。
薛沉鱼一行人回京这日,海城百姓自发地起了大早,夹道欢送。
从县衙门口排到了城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
但更多的是不舍。
因为饥荒,因为赋税,他们不得已抛家舍业。
差一点他们就全都变成流民了。
流民就是黑户,从良民变为流民,也就意味着要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运气好的还能找到苦力活干,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客死异乡了。
一旦到了大饥荒,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就会成为流民,这是有很多先例的,村里老人都说过。
他们现在还能种上地,好好的撑过这段日子,全是托了薛沉姑娘还有世子他们的福气啊。
“薛姑娘,你们一路平安啊。”
“一路顺风啊,有机会一定要再回来这里看看我们。”
“是啊,我们会记住您的!”
薛沉鱼一行人都在马车里,冲着外头挥手。
“诸位保重啊。”
“保重。……”
一路顺风。
……
回京的一路上都比较顺利。
因为有薛侯和陈明轩、以及运粮队伍在,这便是最大的保障。
直到进京前夕。
“你没听说么?之前就是在这儿,押送进京的匪首就是在这里被劫走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再大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里接人吧,而且你不是说那群人是哪里的来着?”
秋华也就是下楼倒个水的功夫,便听见驿站里的伙计在议论一些本不该讨论的。
她立刻收敛了气息。
因为临近盛京城,常有达官显贵打这儿过,所以这里的驿站也比之前海城县那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自然就不会只有两个驿丞,还有相应的使唤下人,供来往的官员驱使。
更有一定的兵力守卫驿站内外的安全。
不过,有这么巧么?
宫里姓汪的那个阉人带着裴二虎等人,不就是比他们先出发了几日?
“禁军,是禁军。”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领头的白面无须,一看就是净了身的那种,肯定是宫里的。”
另一个人马上就嗤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宫里头的人还是禁军押送的,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的,竟敢劫走他们押送的匪徒?”
起初说话的那个人有点嫌弃地摆摆手,“傻子,跟你这种傻子说不通,一根筋的呆子。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我能告诉你么?”
秋华听到这里,也觉得事情有蹊跷,水也顾不上倒了,也不敢引起别人的注意,迅速回房。
此时,薛沉鱼已经换了寝衣,只穿了一身杏色的中衣,外头只披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
屋里还有几个炭盆,以及地龙,是没那么冷的。
起码比他们启程离开的岭南那块地方,要舒服多了。
想起来那里冬日里的潮湿阴冷,薛沉鱼就浑身不太舒坦。
秋华扫去身上落的残雪,才进了屋,详细的把听到的话对薛沉鱼说了。
“你听清楚了?”薛沉鱼眉头拧了拧。
秋华郑重地点点头,“听清楚的,一开始奴婢没在意,但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宫里的阉人带队的,还是禁军押送的什么匪首,只怕没那么巧合。”
“被劫了呀。”
薛沉鱼呢喃着这几个字,脑子里有道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