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就是他所说的人,我说,你生来是个受苦的人啊!”
“哎呀!哎呀!一切都应验了!天光呀,我现在向你看最后一眼!我成了不应当生我的父母的儿子,娶了不应当娶的母亲,杀了不应当杀的父亲。”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神,想必早就降下惩罚,让他这个手上沾上鲜血的人,下地狱,饱受蛆虫之刑,永恒之火,冰封地狱……
但是此处人间即地狱。
没有于蓝雪在身边,他独自看起了电视,除了无所意义的电影、电视秀,这里的电视收不到实时新闻的频道,想必在他进来之前,这里的电子设备都提前做好了限制。
不过没关系,他有手环。
不知不觉间,他变得过分依赖手环了,可以不吃饭,不上厕所,但是一天不看一下手环,他就感觉缺乏什么。
他清楚自己处于被监视的状态,忍住打开手环的强烈欲望,继续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
时间过得像没有疏通水管的水流,等待了半天,才流过去一点水花。
等到电影中的主角,刺瞎自己的双眼,主动申请流放,离开了那片令自己痛苦的土地,电影声音小了下来,门外的声响逐渐变得清晰。
这座房子看上去富丽堂皇,到处是复古的风味,正因为复古,它的隔音相较于现代的房屋来看,差了一些。
门外先是皮鞋踏过去的声音,于笠没有动作,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片尾段,侧耳倾听着。
这道皮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重,就好像是门外是个大胖子,因为平时好吃懒做,赘肉满身,走起路来格外吃力。
众所周知,沃雀国的肥胖率是全球第一,你走在路上,十个人里起码有两三个人体型变形,他们的五官龟缩在那张肿胀的脸上,身子如同肥大的麻袋,只有数不清的x加上一个L才能裹住身体。
他们有的还能缓缓地行走,有些肥胖更甚的,只能坐在小推车上,让车子代替自己的双脚行走。
他们活在出租屋,主动、被动地变成臃肿的怪物,眉目投向地面,不敢面对别人鄙视的目光。
这么看,门外行走的人,有接近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在做出这个判定时,于笠忽然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强了。
他感到惊奇,但是转又把注意力投入到现实。
这座房子的仆人,从上到下,都是卓岳精心挑选的,且不说都一定帅气美貌,但个个眉清目秀,身材得体,像门外那么沉重的人,于笠不认为是房子里的人。
那是宾客?
不用多想,他被安排的房间一定远离客房,为的就是宾客里有好奇的,特地过来找他说话,万一发现于笠能够言语,还吐露出自己“自愿”被收养的事实,那对卓岳可是完全不利。
如果不是宾客,那就只能转回原点。
门外的就是房子的仆人。
既然仆人之中没有那么肥胖的人,却能踏出如此沉重的脚步,那么只能往另一个方向推测——一个人正驮着另一个人,从门口路过。
虽然走得慢些,但那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远去的方向……于笠合理怀疑是卓岳的房间。
为了被最好的监控,他的房间靠近卓岳的房间是极其合理的,之所以不猜向卓岳的三个孩子,一来这三个卓家孩子,前两个大哥、二哥都已经成家,全部搬了出去,而小女儿卓思玲虽然时不时回家住,但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房产,二十八岁的姑娘再怎样依赖妈妈,也会更加乐意跟同龄人相处。
他提前做过资料,卓思玲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
卓岳不可能让三个不稳定在家的人盯着他,那么只有她自己上阵,或者她管家上阵。
管家的房间往往离主人近,在卓岳不在家的时候,管家带领着全家上下的仆人,就可以执行监控的职责了。
至于门外到底是谁,于笠没有继续产生好奇,一来,那串脚步声没有在他门口停留,目的很显然不是他,二来,一个真正要来见他的人来了——正站在门口,手在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于笠从软椅上挪动屁股,瞧着离自己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房门,忽然间产生一股强烈的望洋兴叹之感。
他拼尽全力扶着家具,下半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全靠着上肢的力量,挪动到房门前。
等他挪到房门前,房门外没有动静,因为屋内一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门外的人大概离开。
于笠坐在门边,头稍微往墙边一靠,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于笠伸出手,扭动老式门把手,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有些为难,得想办法将锁眼撬开。如果要撬开的话,就得找到趁手的工具,现在这间屋子里,他进行过一番观察,不存在合适的工具给到他开门。
兴许卓岳给他安排房间的时候,考虑到这点。
没办法了,听见门外站立了一会儿,悄悄离开的脚步声,于笠知道,今天是见不成了。
他抬起手,看向手上散发着淡淡光泽的手环,淡蓝色的光晕在手环之下溢出,时不时闪烁着光点,好像频繁地在发送信号。
下一刻,他听见走远的脚步声又静悄悄地回来,只听见锁眼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在头顶转悠。
这细琐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只听见极轻的“咔哒”一声,门就轻轻地打开了。
进来的人很快将门关上,幽幽的眼神盯向坐在地上的于笠。
“于笠小少爷,我可是花了好大劲才过来。”赵泰拧下房门,顺手将房门朝内反锁。
“赵泰先生作为议员,竟然还会撬锁,真是技多不压身。”
赵泰浑浊的眼睛精光一闪,“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可是我发小的贵客。”
“你发小?”赵泰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是谁。
“齐禾,不过他已经死了。”
“齐禾?”赵泰的脸上没有露出疑惑,相反他很快想起来,干瘪的嘴挤出轻蔑,“你说那个蠢货?他和他那骚娘们儿每次像两条哈巴狗来找我,我对他们一脸谄媚,眼底又厌憎我的表情,熟悉的很。”他搓了搓肥大的鼻子,幽幽的眼珠子仍旧钉死在于笠身上,“如果你今天晚上费尽花招暗示我前来,是为了了解齐禾的事情,那就太没趣了。”
倾泻酒液可能还是于笠的失手,但是他失手过后,干脆假摔在赵泰面前,趁着摔倒的混乱之际,他很快地打了个手势,快到让所有人以为是他平衡不了身体,手在空中随意乱动。
“齐禾告诉我,是你下令要杀死我和我弟弟于望?”于笠坐在地上,虽然下半身瘫痪,但他坐的笔直。
他的目光对上赵泰,没有半分退让。
赵泰的笑容淡了几分,转又变得更加浓烈。
“哦?你知道啊。”
他的双眸浑浊得像有两层厚厚的灰尘蒙在上面,虽然精光乍现,但是那两颗眼珠子,死人般,眼皮不曾眨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