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一大早钱三就跑来叫金龙一起上龙沟。
金龙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问:“大白天就上矿山,不怕护矿队把我俩给抓了?”
钱三两道浓眉拧在一起说道:“今天不只我俩去,和王有利他们一起去。”
王有利已经三十多岁,是村里的副村长,在村里有一定的威望。
“今天天没亮,张老二就来叫我了,说昨天白龙潭村和大新矿发生了矛盾,大新矿的龙沟水冲出来,淹没沟旁他们的包谷地,因为赔偿太少,他们不答应,所以今天组织所有村民去他们的龙沟抢矿。”钱三接着说道。
“白龙潭村把消息告诉了副村长王有利,说愿意去的都可以去。王有利就通知大家,叫上王飞叔的拖拉机和村里愿意去的其他人一起去。”
“现在已经有十多个人愿意去了,去的人多,他们护矿队的人不敢来抓,这次万无一失。王有利说了,今天去的人,拿回来的矿卖了钱平分。”
金龙一听,副村长都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说道:“好,一起去,需要带什么工具吗?”
“带一把锄头和装矿的编织袋就行了,赶快拿着出发。”钱三催促道。
金龙拿着工具和钱三来到村口,王飞叔的拖拉机已经发动,车上坐满了拿着锄头和编织袋的人,加上他俩一共有十六个人。
见到金龙和钱三爬上拖拉机,“哦哟,我们的文化人也要上山了?”说话的是个子矮小,长得又黑又瘦的张老二。
张老二岁数和金龙差不多,也是儿时的小伙伴。
“谁说文化人不能上山,不上山吃什么,文化人还不是要吃饭。”王有利搭话说。
“王叔说得对,读书人还不是要吃饭。”金龙因第一次上矿山,笑着应付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王有利接着说道。
“文化人不怕,等护矿队来了,我们保护你,你只管跑,我们拦着护矿队。”张老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好像他已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一样。
“今天护矿队还敢来,那是不想活了,看我们不拿锄头把他们砸死。”说话的是满脸横肉的张老大。
“一个人要懂得策略,要多动动脑筋,不能一味蛮干,这样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大家。”王有利教育了张老大,张老大不出声了。
“今天的主角是白龙潭村,我们只是凑凑热闹,见好就收。”王有利接着说道。
“到了那里,速度要快。张老大几个负责挖,金龙第一次来不熟悉矿,负责和张老二几个装,其余的负责把矿运到拖拉机上,装满就撤。”王有利对大家进行了分工。
一个多小时后,拖拉机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大新山脚,金龙抬头一看,从山脚到山头,龙沟边全是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铲铲,还有的拿着铁锹,好不热闹。
这阵势,金龙从未看过,人数至少有上千人,不仅仅有白龙潭村的村民,还有依坡村、大树村、芹菜塘、郎舅村等村的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背着孩子的都有,比赶街天还热闹。
王有利带大家爬到龙沟边,只见龙沟里已经全部是人,有挖的、有装的,还有搬运的,大家都是分工协作。
有人认识王有利,对王有利说:“王村长还站着干嘛,赶快组织你的人找一段赶紧挖,不然晚了,地段都找不到。”
王有利听后,带领大家沿沟往山上寻找,龙沟里全是人,没有空闲的地段。
“看来,我们来晚了。”张老大泄气地说。他一边走一边嘟囔:“这么多人,怎么办?”
终于走到接近山顶的时候,有一段龙沟里没人,王有利当即安排到:“我带人从这里开始挖,张老大你带人去上边从上往下挖,这中间的就是我们的区域,别人也插不进来。王飞去把拖拉机开到山顶等我们,这里还近一些,运到山脚太远了。”
“大家抢时间,不要管矿的好坏,把车装满我们就撤退,避免夜长梦多。回去后,去王飞家的土漕上洗矿,洗好就卖,卖了就分钱。”王有利接着又进行了安排。
说着,王有利和张老大等人分头跳进龙沟开始挖,金龙和张老二等人拿着编织袋也跳进龙沟,用铲铲把挖出的矿装进编织袋,负责搬运的人把一袋袋矿搬到山顶,开始装车。
谁也不说话,挖出来就装,装好就搬。
这时,还有陆续赶来的村民,有三五成群地来的,也有独自来的,找到空闲的地方就挖起来,谁也不打扰谁,各干各的。
从山头往下看,弯弯曲曲的龙沟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偶尔传来:“快点快点,能拿走的就是我们的了。”“错过了这个庙,就没有机会了。”“这年头,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奶奶的,今天要是护矿队敢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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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金龙们的拖拉机装满了矿,一共三十多袋矿,装不下了。
王有利前后左右看了一下,龙沟里的人也有陆续走的,有扛着走的,有背着走的,也有俩人抬着走的,像他们开拖拉机来的,没有几家。他们的目标有点大,随即一声令下:“撤。”
大家来到山顶,把工具往拖拉机上一放,跟着拖拉机往回走,就像押着缴获的战利品一样。
金龙心情也格外舒畅,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大家就满载而归,自己却没有一点累的感觉。想着回去就能分钱的情景,金龙兴奋不已,上矿山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恐怖。
拖拉机摇摇晃晃终于回到村里,大家把矿搬到王飞家的土漕上,准备洗矿。
龙沟里的矿属于泥沙矿,主要是锡矿和钨矿,品质要差一些。也会出现块状矿,块状矿品质就好一些。原始的洗法,就是在土漕上用水枪把泥沙冲洗掉,剩下的就是矿了。这种洗法叫土选,不像机械摇床选矿那样能除去更多的杂质。一般私人洗矿,就采用这种土选法。
王飞,已经40多岁了,金龙和小伙伴们管他叫叔。
他的父亲就是土选矿的老手,他从小耳濡目染,跟随父亲掌握了土选的技术要点。在家里独自建了一个选漕,自己有矿了,就自己选。村里其他人有矿,也会找他帮忙加工,他适当地收取一点选矿加工费。
因此,他早年就购买了一辆拖拉机,也跑跑运输,家里收入不错,在村里也属于有钱人家。
这时有的人也没有其他事,就直接回家了。金龙却想看看王飞叔是怎样洗矿的,就邀约钱三和张老二留在王飞家,协助王飞叔洗矿。
一切准备妥当,王飞叔直挺着身子,站在槽底,左手拿着一个用竹竿做的挡泥板,右手拿着水枪,不时用挡泥板挡一下被水冲走的泥浆。
王飞叔看着身边的金龙说:“金龙呀,这土选矿就和你读书一样,有学问呢。”
“土选矿,看上去简单,其实不然。水漕的坡度有讲究,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坡度大,容易把矿和泥一起冲走;坡度小,不能把矿和泥分离。所以,建漕的坡度有讲究。”王飞叔接着说道。
“那漕建多大的坡度适宜呢?”金龙好奇地问。
“一般是75度较为适宜,但坡面的光滑度有讲究,不能太光滑,也不能太粗糙。太光滑和太粗糙,都不能让矿和泥分离。如何做到适中,这就需要经验了。所以会土选的人多,但懂得建漕的人少之又少。”
“漕建好后,控制水枪水的速度也有讲究。水速不宜大,大了容易把矿冲走,小了不能把矿和泥分离,适中为宜。这适中,靠的也是经验。”
“还有这么多学问,我可大开眼界了。”金龙感叹地说。
“你呀,好好读书,你可不是干这行的料。钱三和张老二,倒是可以学习一下。人啊,只要掌握了一项技术,就不愁吃穿了。”
“王叔,哪会教教我们,我们愿意跟你学。”钱三和张老二赶忙说。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王飞叔回答道。
“是啊,鼻涕虫和黑二,你们有的是时间,有这样的师傅别放跑了。”金龙也附和着说。
张老二因为个子矮小,又黑又瘦,所以在小伙伴中,人们都叫他黑二。
忙活了一下午,王飞叔终于把矿洗好了,三十多袋原矿,洗下来就只有三袋,王飞叔说原矿不好,所以矿品质不太好。
王有利早就联系好了郎舅村收矿的高老大,让王飞叔拉着去卖矿。
金龙和钱三等人,各自回家。
回到家,金龙就把今天上矿山的事告诉了家里人,大家一听没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三姐赶忙给金龙做吃的。
此时,金龙也感觉到了肚中的饥饿,狼吞虎咽地吃着三姐炒的鸡蛋饭。吃完饭,顿感一丝困意袭来,于是,金龙躺在床上打起了盹。
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被钱三给叫醒了。
“文化人,起床了,还有心思睡,分钱了!”金龙睁开眼,发现钱三手里摇晃着几张大团结。
“这么快,矿就卖了?”金龙蒙松着眼问。
“有利叔一回来,就把钱分了。三袋矿一共卖了七百五十块,扣除给王飞叔的运费和选矿钱,剩余的每人分得三十块,这是你的。”钱三说着把钱塞到了金龙手中。
金龙拿着手中的钱感慨万分,原来上矿山挣钱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