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触及到燕风霁那能冻死人的目光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后悔不该为了一时的好感,跑来雁州这个破地方受这等子罪。
可正如沈重山所忌惮的一样,她也不敢得罪叶霜姿,所以哪怕此刻她及时醒悟,不对燕风霁再抱有任何幻想,迫不及待地想直接离开,也没敢轻举妄动。
作为尚书府庶女,她太清楚自己的真实地位了。
在家里,她爹和嫡母对她和颜悦色,是因为她攀上了叶霜姿,有了利用价值。
反之,在叶霜姿这里,她作为薛尚书的女儿,可以很好地成为她手里,一个能与尚书府达成某种联系的纽带。
所以若是她跑了,日后回到长安,下场肯定凄惨。
想到此,薛迢迢瑟缩了下身体,真的哭了。
而叶霜姿此刻已经气得涨红了脸。
她自认为自己方才的的一番话,定能拿捏住燕风霁,却没想到这打着燕姓的宅子,竟然不是燕家的,更不是小叔子燕风霁的。
不是燕家的,那纵火烧屋,烧毁他们的东西,就有了足够正当的理由。
反观他们倒成了霸占他人宅院的恶徒。
这下让她如何收场?
见叶霜姿说不出话了,燕风霁将视线移向燕钧:“兄长,这份证据够不够把你们所有人拿下?”
燕钧脸上有点挂不住,乍青乍白的。
“燕风霁,咱们才是一家人,你非要每次见面,都整得如此剑拔弩张吗?”他声音软了下去,一副不愿兄弟阋墙的模样。
燕风霁冷笑,语气绝情:“若是可以选,我宁愿和你们不是一家人。”语罢,他看向又开始哭天抢地的燕老夫人,眼里全是冰渣子。
燕老夫人触及到他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
可惜她家好大儿今日有事忙,没跟来,此刻没人在意她怕不怕。
她也只敢在燕风霁甩袖离开后,指着他消失的背影,装模作样的破口大骂:“不孝子孙,迟早天打雷劈!”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随着她话音落下,漆黑的夜空上方,还真就忽然劈下了一道巨响悍雷。
悍雷震耳欲聋。
直接劈在了离燕老夫人不远的小树上。
人高的小树顷刻间被劈成了渣,树根处砸出个大坑,这要是劈在人身上,怕是骨头都得劈冒烟。
燕老夫人吓得瞪大了眼,满眼惊骇,老脸煞白一片,两股颤颤地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佛口蛇心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她,眼神复杂,心思各异。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与此同时,百衣巷小院里。
蒹葭夫人已经睡下,娆娘坐在院子里,望着燕宅那边传来的火光,失神了片刻,微微笑了起来。
燕风霁过来时,以为她们都睡了,便没有敲门,直接跃上墙头跳了进去。
结果还没进屋,就看到娆娘撑着脑袋在院中打瞌睡。
他一愣,脚步放得更轻了。
本来想将她轻轻抱回屋里去睡,哪知还没靠近,娆娘鼻子尖地嗅到了什么,立马睁开了眼睛,思索道:“烧鸡,还有荷叶糕,对不对?”
“全对,你一个人的了。”
燕风霁勾了勾嘴角,将火烧燕宅前,从厨房一并带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只烧鸡,一包荷叶糕。
娆娘看了两眼,浅浅笑了起来,没着急先吃,起身小跑到小灶房里,给他端来了一碗煮好温在锅里的疙瘩面,才拿起一块荷叶糕。
疙瘩面还是一样的老配方。
不同的是燕风霁这次,终于吃上了她腌制着没有放坏的酱菜。
现在天热,酱菜配面疙瘩,最是开胃了。
两人默契看着为彼此准备的吃食,相视一笑,坐下正要开吃,墙头忽然又传来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二狗它主子,有没有我的份?”
娆娘抬头,看到只小心露了个脑袋的沈重山,沉默了片刻,释然一笑,朝他招手喊道:“下来吧!”
沈重山一听,立马从墙头跳下。
娆娘示意他坐,起身去灶房,没一会儿,又端来了一碗她最拿手的疙瘩面。
三人围坐在院里的石桌上,两人埋头吃面疙瘩,一人细嚼慢咽着荷花糕,远处火光恍映着,天边如同深夜的晚霞。
小院外,夜色沉沉,万籁俱寂。
而燕家人那边,却是被碰了一鼻子灰。
自燕风霁烧了燕宅后,燕钧等人无处落脚,他就带着一家老小前往了客栈。
本想着,今晚委屈妻儿还有祖母在客栈将就一宿,天亮就送他们回雁州城。
哪知道跑遍了落霞镇所有客栈,都被告知客满,然后将他们全部拒之门外。
这下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的。
燕钧都不用猜,也能知道是他那弟弟授意的。
“爹爹,我们今晚没地方睡觉觉了吗?”
孩子天真的童音响起,拉回了燕钧游移的思绪,他心疼地把小儿子抱到怀里,心里顿感不是滋味。
他是真的没想到亲弟弟能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丝毫都不顾及他两个年幼的侄儿,会不会跟着露宿街头。
燕钧看了看怀里的小儿子,又看了看被乳娘牵着,满眼困倦的大儿子,心疼道:“困了就靠着爹爹睡一会儿。”
说完,他望向自家夫人,刚想开口说实在不行就去衙门后院,将就住一晚。
哪知叶霜姿看出他想说什么,脸色难看,扭头就走。
但却没有往衙门的方向,而是走向了落霞镇唯一还大门敞开的客栈。
这次一进客栈大门,不等殷勤迎上来的客栈掌柜开口,她就直接让侍卫掐住了掌柜的脖子,盛气凌人地命令就算客满了,今晚也要给她腾出一间来。
掌柜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安排小二带他们去客房。
小二带人上楼后,没多久就被撵了下来。
最后看着那些人丢下来的住宿银子,没忍住,一脸看不懂地问:“掌柜的,您说这些客人是不是有病啊,咱们又没说没有客房了,他们也没有要白住,至于搞这么一出吗?”
又是掐脖子又是威胁的,最后却丢了锭大银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