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她站在甲板上,正凝望着月下灰蒙蒙的海面,突然,甲板塌陷,她尖叫着往下掉,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掉进波涛汹涌的大海。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听着众人绝望的呼号,看着游艇沉入海,又恐惧又大声地呼喊着“不要!救命!”下一瞬,海上恢复平静,一艘无人操控诡异的小艇朝她驶来,艇上满载金银珠宝。
她拼了命地朝它游去,爬上去,躺在熠熠生辉的金银珠宝上,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而就在这时,小艇猛地往下坠,速度极快,透过水层,她望见一张邪恶的面孔,唇边勾起的笑,可怖阴森至极。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灰尘弥漫,吓得行人四处逃窜。待灰尘散去时,她爬起,刚一跨下小艇,就被一冲上来的女人死死抓住头发,拽倒在地,暴打怒骂扒衣。不知何时围上来的群众纷纷拍手叫好,有人朝她吐口水,更有人举起手机拍照录像。
在闪光灯下,在怒骂声中,她的妈妈挤入人群,痛心疾首地指着她道:“温莞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温莞宜惊醒,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一遍一遍地说着“妈,我没有,我没有。”至晨光熹微时,她撑床坐起,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靠着床头呆坐到八点,才掀开被子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进去不到三分钟,在客厅打地铺的阿七被早上六点赶来交班的阿虎拍醒。女佣已备好早餐。
阿七站起,伸着懒腰说,“温小姐她是真的很能折腾,昨晚打完石膏出来,她死不回病房,便要下楼遛会弯,我就接个电话的功夫,人不见了。在医院门口找到她时,她说饿,想吃椒盐鸭头。我带她去买,就扫码付钱的功夫,她已经拉开了拦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的后座车门。回来吃完鸭头,又说渴,想喝豆浆(他抱起双臂,哼一声),摆明了是想在喝豆浆的时候趁我不备再次逃跑。”
打开门出来,刚好听到后一句压根没想再跑单纯只是想喝豆浆最后没喝着喝了温水的温莞宜:“......”
背后蛐蛐,被当场抓包的阿七,面上掠过一丝尴尬,背过身,蹲下,连连假咳几声,叠起被子。
阿虎也咳了声,然后指向沙发上的书包说,“温小姐,你书包我给你拿来了,你吃完早饭想做作业就做,不想做,想去哪里玩的话,你跟我说,我带你去。”
温莞宜“哦”一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阿虎答,“下午三点的飞机。”
温莞宜听了,不作声,朝餐厅走去。吃完早餐,她端坐在收拾干净的餐桌前,一会眉头紧锁,一会盯着厨房的推拉门苦想,一会嗑桌的赶着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就在她合上数学作业,瘫躺在椅子上时,病房门被推开,鬼鬼祟祟的探进张面如桃花的脸。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阿虎微吃一惊,“明小姐,你怎么来了?”
温莞宜闻声坐直,朝门口看去,女孩挪着小碎步进来,食指抵唇冲着阿虎“嘘”一声。一身打扮简朴又洋气。
一转头就对上温莞宜目光的明汐珈立时昂起头直起背,一手攥紧小挎包的雕花链条,一手推上门,朝她走去。边走边朝几乎是乱成战场的桌面瞥去一眼,止步,拉开椅子在她对面落座,她快速地扫了眼那写满算式,字迹跟她写累时一样潦草的草稿纸,说,“赶作业呢。”啧,才高二,也就比她大一岁,她三表哥真不是人。哼!他要是人,昨晚也不会威胁恐吓她。
温莞宜懒得搭理她,抓起笔,赶起留到最后的语文作业。明汐珈吐出一口气,低下头,拉开腿上挎包的拉链,从里拿出一只小叶紫檀的首饰盒放桌上推过去,“喏,给你。”
温莞宜扫去一眼,抬头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明汐珈朝首饰盒扬了扬下巴,“给你的。”
温莞宜一声不吭地低下头,继续赶作业。
明汐珈盯着她,在桌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温莞宜踢回去,她又踢去一脚,力度轻的不像话,温莞宜仍踢回去,她再踢......
几个来回后,明大小姐直接暴走,拍桌而起,指着温莞宜道:“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别不识好歹,光这盒都要十来万呢,更别说里头的镯子。”
温莞宜笔不停头不抬,“你好好说一声对不起是会死是吗?”
被戳穿的明汐珈面上显然挂不住,哼的一声,高声道:“谁说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我是被你推下去的,要道歉也是你给我道歉。”
说罢,又往前推了推首饰盒,温莞宜不耐烦地推回去。
“我说了,给你的。”明汐珈推回去,推到一半停下,直接打开,将里头的翡翠手镯拿出来,夺走她的笔丢一边去,抓起她的手就要给她戴进去。
温莞宜猛地抽回手,看着她手上满绿且晶莹剔透如冰种般的手镯,冷声道:“你发什么神经?”
阿虎惊地站起又坐下,退出游戏页面,给邓译发去微信:明小姐来了,带着去年大小姐送她的千万手镯来的,刚刚抓着温小姐的手就要给人戴。
“爱要不要!”明汐珈气极了,直接丢下镯子,抱起双臂,坐下。靠着椅背,又轻轻踢去一脚。
温莞宜却没踢回去,拿起手镯,放回盒里,盖上盖子。抚摸着盒面上玉石镶嵌其间,仿佛跃然盒上栩栩如生的花鸟,想着这有钱人连道歉都能贵得要命。
她推回去,伸长手够笔,然后继续赶作业。明汐珈气呼呼地盯着她,不时发出一点声音来故意干扰她。好在是语文作业,这要是令她头疼的数学作业,温莞宜铁定拍桌站起,把人暴揍一顿。
十一点,女佣进厨房忙活午餐;快十二点半,温莞宜整理起桌面上的书、作业本、草稿纸等。明汐珈见她一只手费劲得要死,嘟嘟囔囔的全揽过去,给她整理。吃饭时,她还时不时踢去一脚,温莞宜一点也不惯她,哪怕再轻,也踢回去。阿虎搁下碗筷,偷偷将手机,伸进桌底,全给她们录下来,发邓译:这俩吃饭,脚也不消停。
吃完饭,两人安安分分地坐在沙发上追剧,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照着她们。坐在餐桌前的阿虎举起手机,偷拍一张发邓译:一人坐一头,中间的两抱枕堪比两方政权的分界线。
手里的手机震了下,明汐珈低头解锁,是一条好友验证:汐珈,你怎么删我了?她偏头看了眼温莞宜,摁灭手机屏幕,扭回头来继续追剧。
快两点,邓译回复:下来。
阿虎站起,手机揣进兜里,绕桌过去,拎起温莞宜放在椅子上的书包,看去,“温小姐,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