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
一个背着大竹筐的少女行走在泥泞的山路上,脚下一滑,失去平衡。
“姐姐!救命!”
筐里露出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儿的脑袋,眼前情况让她尖叫惊恐。
“红子!小心!”
旁边一个同伴立即伸手,堪堪拉住这名叫“红子”的少女。
周围人非常团结,马上上前帮忙,将少女和背后的小女孩儿都给捞了上来。
姐妹俩死里逃生,抱在一起痛哭。
这是一支由九名青年男女组成的队伍,他们或是同宗同族,或是从小一起长大,总之是关系非常好的一群伙伴,遇着事儿也能团结一致。
然后无一例外,他们背上都背着一个孩子。
“这种天气,真的会有什么七彩灵芝吗?”
红子安抚着怀里的妹妹,心有余悸的看着旁边的悬崖,脸上满是后怕。
刚才若不是朋友们拼死相救,她们二人现在已经成了崖下亡魂。
“虽说无奸不商,但魏家倒是没在这种事情上出过什么岔子。”
“是啊,传消息的人说了,这种灵芝只在雨天出现,而且雨越大,出现的概率越高,年龄越小的孩子,越容易看到。”
“怪不得要白银万两收购,真是太特别了。”
“唉,那得是多少银子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咱们找到哪怕一株,也是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红子擦了擦泪,问怀里的妹妹:“你怕吗?怕就下山吧。”
“不行!”
小丫头立即摇头,“娘还等着钱治病呢,姐姐,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
红子欣慰的笑了,将妹妹又背到背上。
领头的一个青年鼓励大家:“虽然山路危险,但咱们对这一带熟的很,何况人多力量大,大家都多留点心,遇着危险互相帮一把,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七彩灵芝呢!”
“好!”
大家七嘴八舌,互相打气,整顿好抓紧时间重新上山。
像他们这样的队伍,满山都是。
有句话叫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虽然这种天气上山采药凶险万分,但是架不住钱多啊。
整个梁平县的年轻人几乎倾巢而出。
而且因为传闻年纪越小的孩子,越能看清楚这灵芝,所以这些寻药的人。
有孩子的背孩子,有弟弟妹妹背弟弟妹妹。
啥都没有的。
就问邻居或者亲戚家借一个。
所以整个梁平县的孩子们也几乎都上了山。
也多亏在支付药材费用方面,魏家从来都没有延误过任何一个百姓的账,所以大家才会如此信任,如此拼命。
“轰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十八个人齐齐回头。
“什么声音?是打雷吗?好吓人啊。”
“听着可不像是打雷呢。”
几个人还没议论完,就看到远处大坝决堤,滔天巨浪犹如神话中可怕的凶兽,一下子就将整个梁平县淹没。
“娘!”
“淹水了!”
所有人都发出惊恐尖叫,红子背着妹妹跌跌撞撞要往下跑,被领头的青年一把拉住:“来不及了!快逃!否则都要死!”
红子定睛一看,水势迅速蔓延,竟然把他们刚才走过的小路完全冲垮。
梁平县,没了!
这一头,县令田有田正吩咐家丁将一些粮食细软往牛车上放。
县令夫人急急走出来:“母亲还是不肯走!”
“怎么回事!”
田有田赶紧进屋:“娘!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我不要坐牛车,牛车不舒服。”
“山路湿滑,马车不好走!”
“那我就不上山,那个魏东岭压根就是个奸诈商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老太太躺在炕上,一副不配合不接受的态度,“你这几年真是糊涂了,天天听他忽悠!我在咱梁平县住了一辈子,什么阵势没见过?我还不信能发洪水呢!”
“我都答应魏老弟了,不管是真是假。”
田有田急道,“娘,你就当给儿个面子吧。”
“没出息的东西,士农工商,你一个堂堂县令,竟被一个商贾小人给耍的团团转?”
“我和魏老弟相识多年,他虽然精打细算,却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当年也是因为这份交情,他才将魏家大仓库放咱们这边山头。
要是没有他,咱梁平县哪会有现在这番富裕景象?百姓怕是饭都要吃不饱了!”
田有田亲自上前扯过老母背上,“这种事若是骗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必然是真心不想看着这么多条性命出事!”
其实田县令一开始还是很淡定的。
便是昨日魏家父女二人前来劝说时,他也没觉得这件事很紧迫。
但随着今日暴雨如注,雷声滚滚,狂风大作。
他忽然就有些心里没底。
水位若是继续上涨,那小小的堤坝真的能够阻挡得住?
“你放开我!你这个不孝子!我供你读书博取功名,你最后竟然被个药贩子唬的团团转?我告诉你,我不去!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
田老太太尖声嚎叫,样子泼辣至极。
田有田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一想到昨日魏家父女那焦急的样子,不知怎么也有些心急火燎。
于是直接吩咐丫鬟:“别管了!直接把老夫人绑起来送上车!快!”
田家同宗上百口人,在田有田的召令下,驾着十几辆牛车,浩浩荡荡上了山。
田老太太一路嚎叫叫骂,真真是一点也不顾儿子颜面。
“你要磕死你老母亲的这一身骨头!你个不孝的蠢货!”
“哎哟!我不行了!我的腰要断了!”
“你当了县令你就可以这么对自己的母亲,你可真是个不忠不孝的!我应该早些随你爹去了!”
“轰隆!”
蜿蜒的车队刚到山坡下,大坝决堤的巨响传了过来。
滔天洪水狂涌而来,所有人都吓懵了。
刚才还喊着一身老骨头都散了的田老太太一见这景象,直接跳下牛车,尖叫着往山上跑:“蠢货们!还管什么牛车!天塌了!快逃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