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没看到妻子,他思念得很,面上浮现一层憨笑,靠坐到悬珠身边,将手中的暖炉煨到女子怀中,“悬珠可有想我?”
小雪瑞兆,大雪成灾,如今已到初春,雪还下个不停。
姜悬珠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对于陆明离的粘人已经很习惯了,“自然是想的。”
她回答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装得太认真,陆明离也会信。
陆家世代武将,不知是全家如此,还是单陆明离一个,反正看起来是有些缺心眼,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信。
果然,陆明离很高兴的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黏腻,“我也好想你。”
他此番作态,实在看不出当日的少年意气,更像是耽于美色之徒。
姜悬珠未接话了,只是看着外面皑皑的雪,问他,“陆将军思考得怎么样了?”
陆明离原本翘起的唇不情愿的抿了抿,心里不愿和她讨论别人,但还是听话的回答,“我爹他、说再思考两天。”
再思考两天,已经用这个借口推了一个月了。
自太子被拘,姜悬珠就暗示过陆将军也就是陆明离的爹。
太子之困,源于皇上对太子外祖右丞相的忌惮。
而陆家,手握重兵,当初将九公主下嫁给陆家小儿也是为了起安抚拉拢之意。
只是眼下,皇上疑心更重,右丞相一家被贬被罚,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这番惨案,要是还不能惊醒陆将军的话,姜悬珠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她斜眼掠过自觉依偎到自己身上的陆明离,声音放缓,带着引诱之意,“阿离,帮我劝劝你父兄,好吗?”
陆明离看着她,看到了她满眼的野心,他不敢承诺,若不成,那可是能招致陆家满门的死罪。
随着他的沉默,姜悬珠脸色渐渐冷凝,陆明离最见不得她对自己的疏冷之色,他抓住悬珠的手,妥协道,“我会劝劝他们的。”
姜悬珠满意了,对他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她牵着陆明离的手,“还是阿离对我最好。”
“不管怎样,阿离都是我唯一的夫君。”
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陆明离的脸色也变得宽慰,既然悬珠想要,那他便托她上万丈宝座。
陆明离是陆家幼子,有一父一兄,生母诞下他后身子弱,没撑多久就去世了。
陆家是武将出身,世代服务于皇权,无数陆家儿郎性命死在边疆。
还好在启德年间,边疆还算安定。
不过陆家手握重兵,陆将军年迈,镇守京中,陆明离的兄长,则常年驻扎在边疆,已经娶妻生子,陆明离作为家中幼子,长于父亲膝下,自幼受宠,心思简单,一次在宫廷内对九公主一见钟情,遂求娶。
皇上早就忌惮着陆家,见状自然是十分乐意,九公主出嫁时的阵仗十分宏大,比之继后嫡女六公主出嫁时也不遑多让。
谁让她嫁的是手握实权,皇帝都忌惮的陆家呢。
当然,姜悬珠一贯贪心,可不愿做一个被陆家庇护的小公主,她要坐上万人之巅。
陆府,陆将军已年迈,黑丝中藏着数不清的白发。
他独坐在书房中,面色凝重。
九公主的野心太大了。
陆家世代忠君爱国,从未做过谋逆之事。
只是当今皇上疑心重,若是不动,怕也会落得跟右相一样的下场。
难啊。
陆将军想起小儿子说起九公主时的开心,至少,他们夫妻感情不错,九公主对阿离也很是关心。
不管陆家如何,至少保住阿离吧。
陆将军终于做出决定。
翌日,姜悬珠自陆明离手中接过了陆将军的信,陆明离识趣的没有看。
姜悬珠打开信,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若事成,我儿之子为太子。
这是陆将军为陆明离求恩典。
姜悬珠勾勾唇,爽快答应了他。
启德二十四年秋,果然大雪成灾,今年田地里粮食收成减半,徭赋繁苛,百姓怨声载道。
秋末,岁寒,百姓食不果腹,饿死冻死,死伤无数,又传出皇宫内奢靡无度的传言,激得民众望向皇城的眼都是血红色。
至冬,皇城只顾自己奢靡,上言拨粮的谏言已被压了三个月。
灾民四溢,路有冻骨,大雪掩去了地上的逐渐僵硬不动的肢肉。
终于,在除夕这夜,群臣谏言,意图让皇上体恤民情。
老皇帝顽固又自负,只顾享乐,被他身边的宫女一刀捅穿身体,当场身亡。
宫女的父母兄弟皆在逃灾途中身亡,杀死这个自私的皇帝后绝望自刎。
看着乱做一团的宫殿,姜悬珠知道,机会来了。
前有银甲卫,以及右相残余势力,外有陆家执掌的十万精兵,就算事情不成,还有边疆的十万精兵待守。
此局,必赢。
启德二十四年,帝崩,皇子皇孙尽被杀害,唯余五皇子畏罪潜逃。
新帝是九公主,以公主之身上位,朝堂有抵抗之声,皆斩于铡下。
而且往上数几代,也不乏有女子继位,因此这方面的阻力并不激烈。
姜悬珠刚上位,就颁布了一道圣旨,“五皇子残害先帝及手足,畏罪潜逃,若发现,即刻诛杀。”
登基大典后,积攒的灾情和死伤民众越多。
饥寒交迫,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已经改朝换代。
这正是收拢民心的好机会。
姜悬珠下令打开城门,施粥布灾,从粮库里拨粮,号召富豪赈灾。
姜悬珠的年号为开晟,开晟元年三月,大雪总算是止住了,各地灾民减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百姓不在乎朝权更替,只在乎吃饱穿暖,对于女帝是十分推崇。
自除夕夜已过三月,陆明离已经搬进宫,只是迟迟等不来封后的旨意。
他倒是不在意,只说灾情重要,陛下劳心劳力,不可去添堵。
如今灾情好转,百废俱兴,陆明离身边的侍人再一次提起封后之事。
“公子,如今灾情好转已有半月,陛下还未下旨封后,你就不担心吗?”
陆明离端坐着,看着手上的兵书,眼都未眨,“担心什么,悬珠只有我一个夫君,这是她亲口承诺的,岂能有假,这后位早晚封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