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到这个状况就浑身颤抖怕的要死,梦中哀求宁愿乱刀砍死,活活勒死,被马踩死,骨朵砸死也别活生生吃掉。如今噩梦成真大难临头顿时慌乱无比,脑子乱成一锅粥,浑身哆嗦苦着脸看着酋长。
酋长冷哼一声拍了两下手掌,一脸淡定的刘珪被带了进来,后面拖进一个人,刚放手那人立刻瘫软在地,静了一会儿,双臂颤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抬起头满脸泛着蓝如丧考批:“阿硕,我,我来救你。”说完嘴唇哆嗦了几下哇一声大哭起来。
刘琬一哭刘琰也跟着抹起眼泪:“哥,什么时候到的。”
刘珪双眼平视酋长,看不出一丝慌乱:“半夜到的,只剩这儿还没找。”
刘琬忽然抬头哭喊:“说了不要来,来了又怎样?还不是一起死!”蹬腿捶胸哭声更惨:“死也,死也!”
刘珪一声暴喝:“够了,真给高祖丢脸。”
听到高祖两字,酋长板着的面孔微不可差地动了两下,刘琬不知是吓得还是惊的,竟然停止啼哭呆呆盯着刘珪。
刘珪平视酋长话音沉稳:“放了阿硕。”
“当然不行。”酋长怒视刘琰异常愤怒:“所以我等到现在,你知道出来多少人找你?不到二十人!”又转头瞪着刘珪:“跟着他的几个骑兵到卖力,不过天黑也回去了。”说完腾身站起铁甲叶子哗啦啦作响:“明知道在我这,却只是敷衍地出来走两圈儿,他们甚至不敢到我的营地前面看上哪怕一眼!”
他有些烦躁还有些气急败坏,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就他,赶着头驴,凭几匹破布就想让你回去。”他越走越快,喘着粗气,好一会儿终于坐下,声音仍旧颤抖:“我佩服他的勇气,现在咱们好好算一算过去的事,布我留下,不够的麻烦你们用命来填补。”
“我说了,我回去拿很多钱和布来,可他们说不稀罕。”当看到酋长拿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刘琬的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的两个字自己都听不清。
“你半路就后悔,骑着你俩唯一的马扭头就跑。”酋长语带嘲讽进而厉声咆哮:“你自己掉下马,在我最好的骑士都射不到你的距离,所以你们去死吧,现在就去。”
“愚蠢!”刘珪突然直起身子面孔变得扭曲,对着酋长狠狠的骂道:“袁术还管你吗?去陈国还是兖州,敢打城市吗?还是回颍川死在大族的坞堡前?这儿还剩几个活人让你抢!”
残酷现实让酋长不得不冷静,摆摆手制止武士坐回对面。
刘珪不住喘着粗气,埋怨中带着愤怒,愤怒里夹杂不甘:“这里没人想你活因为你不属于这里,你要报仇可以,换我也会毫不犹豫弄死你,但是,我可以带你们离开,只需要你放了阿硕,他与我们的事无关。”
酋长在嗤笑声中平静的吐出两个字,说出了代表了帐中所有人包括刘琰的心声:“放屁。”
刘珪没有理会:“你知道我和刘襄贲的关系,我能代表少府刘和。”吞咽口唾液润滑发干的嗓子,朝刘琬扬了扬下巴:“相信你也知道他是侯爵,他的紫色绶带从不离身。”酋长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刘珪叹了口气继续:“他是汶阳候平原国相,带了很多皇帝的赏赐,他爹是东海郡王,我就没这么个好爹。我们从这里北上幽州,我可以让曹操不打你。”
听到这酋长不免疑惑:“你去幽州做什么。”
刘珪喉咙干的厉害,声音逐渐沙哑:“我的部曲在河北,我要带着他们去汇合刘襄贲勤王。”
酋长眼睛猛一立大怒咆哮:“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你这卑鄙的小人,等我过了黄河他们好来把我杀的干干净净!”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精力再和你斗。跟着我到幽州,不论向西还是向北都是草原,刘幽州和公孙瓒不对付,双方不会冒险树敌到时随你们去留。”
“让你回去集合军队打我?或是在深夜偷袭我?跟着你陈王他们就不打我?我们的脑袋也是战功。”酋长撇撇嘴,对刘珪所谓的承诺表示不屑一顾。
“不要高看自己,你仅仅是个过客,只要你不主动攻击,相比付出的损失你的人头没那么重要,自由需要代价赢钱得有筹码,活着本身就是冒险尤其是现在。”
酋长犹豫了,他低头思考,手指不停摆动心中衡量着利弊,终于他开口说话了:“我想回去就回去,还用的着你?”
说完故意不去看刘珪,盯着刘琰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很多:“确实回不去,都得罪光了。我不能否认你的话很吸引人。我拿一百个骑士来赌一次,但我们毕竟斗了这么多年我的朋友,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会留在你这里,你随时可以砍我的脑袋。”刘珪始终平静,连说砍自己脑袋这话时候也听不出语调中有丝毫波澜。
“加上他,即使这样我仍是吃亏一方。”看着酋长指着自己说完,刘琬刚燃起一丝希望瞬间跌落,身子一软又瘫倒在地。
酋长真是懒得理睬躺在地上呻吟的刘琬,向前蹭了蹭,坐到刘琰和刘珪面前伸出手:“部落里发生点状况,我现在无法相信誓言只相信利益,希望我们都能得到想要的,虽然过去认识,为了表示郑重请允许我重新介绍,我是左贤王刘去俾。”
刘去俾听说刘琰能骑马就送了一匹,刘琰是见过大宛马的,这匹明显不是。刘去俾说过大宛马要亲自去驯服,还领着看了几匹没主儿的说让试试,驯服了就送不心疼。瞧那马眼神中的凌厉和刘去俾嘲弄般的笑容刘琰退缩了。
刘去俾讲话饱含深意:“选择力所能及的事去做才是聪明人。”听的刘琰心里很不是滋味。
选了一百人护送,同时刘去俾给陈王写了封信,叫潘六奚贴身带着送过去,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只知道这些骑士一半属于潘六奚另一半归刘靖。潘六奚面相更为成熟,穿一副破烂铁甲,满脸胡茬子和刘靖相比显得很凶恶。
刘靖是个闷葫芦,一路无话搞得刘琰很无聊,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汉人?”
刘靖斜了眼刘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有大宛马?”
刘靖继续点头。
“在哪呢?”
刘靖朝一旁扬了扬下巴,刘琰看过去只见起伏的土堆,几棵树下成片蓬乱的野草,其他什么都没有。
走了一会儿,刘琰又忍不住:“你和盘六奚谁厉害。”
“我。”
刘琰笑成一朵花,挑起大拇指赞叹:“我就知道,我见过你大杀四方,是真厉害呀!”
刘靖第一次微笑,眼角露出得意神色。
刘琰心中暗喜趁热打铁:“你知道信上写的啥?”
刘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不明白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自己。
刘琰想到了刘琬留在陈国的家当,盘算了一番用这些作抵押向骆俊暂借的措辞,信心十足的开口:“五十锭黄金会不会让你有想告诉我的冲动?回去就给。”
刘靖面露怒色瞪了刘琰一眼,待脸上的怒气消散,自顾自的前进再也不理人了。
这可是五十锭黄金啊,难道是这匈奴人不晓得意味着什么?肯定不是,这些匈奴骑兵来中原有几年了,就算是草原的匈奴部落也明白黄金的价值。诸侯王的酬金才多少,重赏才会用黄金,多半还得是砸碎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赏,你最多也就曲候大的官,想一次得到五十锭黄金除非砍死袁术。不是刘琰不想多给,刘琬那几车东西比五十锭黄金要多,只是谁出兵打仗带那老些黄金?十锭陈王都未必带着,刘琬还琢磨不够的话就用布匹折算。
天降横财没把刘靖砸服反到整怒了,刘琰下意识的还想加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人对物质诱惑免疫,这种人极其罕见,以前只听说过,今天算是看见真人儿了。你以为十锭不行百锭,百锭不够千锭,非要反复碰钉子才会明白给再多也没用,还彻底把人得罪死了。
越是看不到就越忐忑,和刘去俾对话的场面反复捋了好几遍,越发感觉蹊跷,主角光环还是虎躯一震这种屁话从不相信。我老哥嘴皮子动几下,三言两语切中要害就让匈奴左贤王心服口服?纳头便拜自此既往不咎相互信任生死相随?糊弄鬼呢!
刘去俾肯定想回家,现在中原到处是大族的坞堡,军阀的城池,攻打城池骑兵和步兵没区别,想打下来可以,先死一半。这可是离家几千里,兵员和马匹没有补充,任何损失都是这位匈奴酋长不愿看到的。
血战刚过不说回家,眼前刘去俾当务之急是确定陈王不会开战,刘去俾不信誓言只信利益,时刻防备别人捅自己一刀,不会容忍军队失去补给,哪怕只是暂时没有敌意,可以用马匹换些粮食,士兵饥饿可以吃人肉,马不能吃肉还不能光吃草,打仗得喂粮食。
那就简单了,借护送自己表示善意,我们不是来打仗我们来送人。给陈王送封信谈下条件,你想要马我想要粮食,咱俩别打了交换吧,只要谈成我还有个侯爷还你。坦白说打个旗子写上谈判俩字也没问题。两伙人接上头自己就彻底没用了。这还不算,八成刘去俾把冒充陈王子和自己真实身份写信里了,我把这个冒充的混蛋送回来,还有摸尸,被俘,陈王多好的脾气都得爆,暴怒之下没说的直接砍了吧。
想到这刘琰出了一身冷汗,心思也用在了观察地形上,等走到了两路汇合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两天前设伏刘靖的位置。算了也甭回去了赶紧跑吧,刘琬是侯爵国相,我哥是郡国从事都值钱,你们谈你们的,谈成了自然会放谈不成就赎呗,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仇恨。至于我反正也没什么用,就当个屁,你们不放我自己放吧。
土山缓坡近在眼前,刘琰猛打马冲上缓坡登上土山,没坐稳不要紧,双手抱紧马脖子,两只脚死命磕打马肚子,径直向北狂奔而去。
刘靖策马登上土山刘琰已经奔到一箭之外,刘靖不慌不忙拿出骨质小笛,放到嘴上打起连串有节律的胡哨。哨声尖利刺耳传的极远,刘琰听着不明所以,只管大力狠狠踢马,五六个骑手出现在前面远处,逐渐集中排成一排,呈半圆形把刘琰包围在中间。
刘琰是被一张网兜回来的,两个骑士分别拿着网的一头儿,仰面躺在网里刘琰生无可恋,停下等了一会儿,刘靖的脑袋伸了出来占据了半个天空:“这就捉回来了?”
队伍临近长垣城下,距离城墙两里等待,既不扎营也不进城,出发时就派了骑手提前把消息通知城内,没过多久出来一个校尉带着几个骑兵,看旗号是兖州曹操军,双方交谈了几句,校尉带着潘六奚和沮丧的刘琰一同进了城。
城内大路两旁三三两两聚集了很多军士指指点点,嘴里说着陈王子之类的话不时哄笑,校尉挥舞马鞭上前驱赶,有不少军士并不在乎,等校尉赶完又回来继续观看,校尉无奈摇头:“是陈王部曲,某。。。。。。”
曹操的校尉对陈王士兵没有威慑力,刘琰用手遮挡着脸只露出眼睛,就这么一路走到县衙,在内院等了好一阵,有人领着进了后厅,陈王沉着脸跪坐在上首看信,刘琰也不敢造次站在堂上低头等候。陈王放下信抬手摆了摆,侍卫离去只剩陈王和刘琰两人。
“坐。”陈王淡淡开口看不出喜怒。
见刘琰没敢动,重重叹口气脸上神色稍霁:“夫人请坐。”
刘琰坐下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不止害怕更多的是羞愧:“我不是故意的。”
哪知话音刚落,陈王站起身脸色变得铁青高声怒吼:“孤差那点儿破烂物什?还闹的众人皆知!”
陈王快速的左右来回踱步,声音逐渐变得嘶哑:“当日黏上胡子孤便了然,汝等自作聪明!大战在即不愿掰扯罢了。”
刘琰低头不做声,隐约中双肩微微耸动,陈王再次叹气走到刘琰跟前,一手掏出手帕一手来托刘琰的下颌声音充满懊丧:“孤明白咱家多乱事,本想先与你个安全处好好呆着,汝兄妹始终都是晚辈。。。。。。”
等托起脸来一看没有半点泪痕,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眨动,一双水蓝色大眼睛错愕瞪着。陈王甩手冲回座位,像是愤怒至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欲何死。”
“我不能死。我会乱喊,到时候都大家知道亲王杀女人,我是宗室还是侯爵老婆,别人会说咱俩有事儿你才杀我,传出去有损名望你得不偿失!”刘琰不但语速很快还很流利,看着陈王越来越阴沉的脸,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发虚甚至慌不择言:“我和我哥,嗯,对,家丑不可外扬,不可外扬啊。”
“一派胡言,事都坏在汝这张嘴上。”陈王喝了口水冷笑着打断:“孤为何要当众杀汝,汝意孤同为癔者乎?”
陈王后半句刘琰不懂,前半句听的明白,实在没别的办法,作势要拔胡子:“可,可我还是个孩子,不如放了我我,我穿女人衣服走,反正,反正没人认识,我就偷着跑。”
“不可!”陈王厉声阻止,说完仍有些不放心尽力缓和着声音又说一遍:“不可。”
刘琰不知道陈王究竟什么打算,愣愣的坐着等陈王彻底平复情绪:“衔辔驰逐汝擅否?”
“啥?”
“问你骑马水平咋样。”陈王无奈的闭上眼。
“现在还行。”见陈王表情痛苦,赶紧补充一句:“就是没有借力跑不快。”
“孤意,呃,先前刘少府被袁术扣了,我会让匈奴人参与解救以彰显诚意,到时送些补给,你扮作卫士送回信。等会儿孤跟他们交代一下,不必担心都是聪明人,你会有机会就离开,不准往陈国寻孤。听明白了吗大侄女?”
陈王一口气讲完觉得身心很疲惫,忽然好似想起什么瞪着刘琰:“不准开口讲话!”
一天后陈王率领大军出城紧挨着匈奴人扎营,两边互相交换马匹粮食,有了善意估计不会再打。穿上陈王送来的铠甲搬鞍上马,踩着木质马镫在院子中遛了两圈,不明白有马镫为什么不用,马镫可以弥补骑术上的不足,双腿不用紧紧夹着马腹,整个人彻底解放出来不必浪费体力去操控马匹。
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有钱让人踏实,陈王送了五块金子和一串钱,每块金子有拇指大小。陈王嘱咐过那串钱随意使,身上丝绸衣服也能当不少钱用,单这两样足够生活一段时间,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金子不能随意拿出来。
一切准备停当,刘琰骑着马来到了城门口,一个粗布文士在几个随从的配合下点验陈王分配给那一百匈奴骑兵的补给。
瞧那文士面熟,刘琰脱口而出:“你是巴巴达!”看向史路身后矮个壮汉:“你是王,王什么来着?”
铁甲骑士非同小可,史路紧忙上拱手:“上官稍待,下官马上验完。”
“不认识我了?你给过鸭儿半个饼子。”提起鸭儿刘琰不免神色黯然。
史路摇头表示不认识,当时满脸黄泥现在一身铁甲还黏着胡子不怪认不出,王度瞧着有几分熟悉,站在一旁对对史路不住打眼色,史路盯着蓝眼睛一拍脑门儿上前拱手深深施礼:“兄台别来无恙!所谓不知者不罪也。”
“不知者不罪?白打了呗?”
史路讪笑连连:“小人孰能无过?君子弘雅矜苦容众,去则去矣。”
刘琰干咳两声,单个词都明白连一起完全听不懂。
没有继续纠缠挨打的事史路两人才放下心来,点算物资交接完毕,上前朝着刘琰作揖:“恭送上官。”
“呀哈,你官不小啊。”刘琰打趣道。
没等史路回答,王度没好气的抢白:“哈,是不小,仓曹亭长,比穑夫大多了。”
刘琰听着亭长穑夫这话有些懵,王度又抢在史路前面解释:“听过史烧马么,长垣城着名小吏,响当当烧马库头儿,目下都怕他,怕哪天他把仓库给点了。”
史路尴尬得脸色发灰:“也不错,算是步入仕途了。”
“屁!”王度有些发怒,史路赶紧接口:“至少兄弟们都有了去处,起码不用饿死。”
王度面色缓和下来,只是不住嘟囔:“怕一辈子熬不到当初我那位置,是我害了你。”
史路拍拍王度的肩膀:“我志在天下,县丞我还看不上呢,当下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刘琰听着很好奇:“什么县丞,你们当初是怎么回事?”
史路嗐了一声,王度自小贫寒凭借一身本事给提拔了东阿县丞,看不惯豪族欺压贫苦,赶上青州黄巾来袭一不做二不休带着百姓造反。程昱寒门出身郁郁不得志,暗中撺掇王度造反,还商量好起事时和史路作为城中内应,谁成想这个程昱心思狡诈吃里扒外,一面劝王度驻扎城外,一面暗中向豪族薛家通风报信,导致王度起事失败逃到菏泽落脚。现在回想,程昱怕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不惜踩着百姓尸体作投名状。
“哎,哎,接着。”刘琰见补给上路不在耽搁,拨马走时摸出一块黄金甩手抛给史路,这个世道就这样,没什么黑白好坏成王败寇罢了。
刘琰活着回来坐在面前,刘去俾简直不能相信,接过陈王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时而脸色涨的通红时而咬牙切齿:“狗东西让我今天就走,不然刀兵相见。”
可能是气愤至极,刘去俾话音里夹杂着冷笑:“居然要我派兵配合攻击袁术!”
刘珪不知道陈王什么打算,既然妹妹回来了料定安排妥当不会有事,自己这条命无所谓,讲话语气冰冷毫不客气:“你总得表现出诚意吧。”
刘去俾脸色有些发黑:“把你们放了就是我的诚意!我大可以从袁绍那过河。”
刘珪忽然觉得好笑,语气充满玩味毫不在意彻底激怒这个魁梧的匈奴酋长:“那可不够,袁绍不在乎什么陈王,想要骑兵一定吃了你。所以,你这条可怜的丧家犬不敢去。”
刘去俾呼的站起身来,低头死死的盯着对方的双眼,脸颊不受控制的抽动,随时可能上去撕碎敌人。
刘珪坐在地上,尽力抬头好能看见暴怒壮汉的面孔,尽力压抑内心的恐惧:“你和我一样没有选择。”
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减弱归为平淡,匈奴酋长始终站在那没有进一步动作,刘去俾别过头去不愿暴露沮丧。他明白刘珪说得正确,开始还会以礼相待,当相互熟络收买也就开始了,真金白银砸下去,追随他的还能剩多少?到时他就是个多余的人,跟羌渠单于一样会死于意外。
有单于身份也许能活下来,哪怕孤家寡人的匈奴单于也存在巨大的政治价值,很遗憾他只是个右贤王。陈王不接纳他不代表发善心,不是瞧不上匈奴骑兵的战斗能力,陈王在实际利益和政治声望间做出了最优选择。至于曹操,即使展现足够的忠诚也没用,军阀眼馋骑兵一定会吞并然后杀死他,这与是否有足够远见无关,是军阀基于自身实力的现实考量。
大汉中央政府肯定会接纳他,然而这里离天子太远了,现在别提袁术了,不要说是否会引起恐惧和猜忌,就算是真心想接纳也办不到,这条丧家犬刚吃了场完败,辎重全丢了自己都还吃不饱,
刘珪站起身来,双眼炯炯言辞灼灼:“河内张雅叔就不一样了,你知道我俩本就有交情,他会听陈王的话。从河内过上党就是西河郡。”
刘去俾思索了一会儿仿佛是想到什么,抬起头脸上回复了神采:“即使是陈王亲笔信作证,匈奴人要补给也不好使,我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比如说一个郡国从事。”
刘去俾抬手指点刘珪:“进城以后你不再出来,到时说我是贼军,你猜他们信我还是你。当我等来的不是粮食而是箭矢,我是攻城呢还是逃跑呢?是战死呢还是饿死呢?”
刘去俾环视一圈目光停在刘琬身上,刘琬吓得立刻俯身在地,浑身不住颤抖。
刘去俾不屑地哼了一声:“所以他得始终留在我身边,等过了上党再放你俩走。”
话音未落刘去俾蹲到刘琬身前,壮汉粗重的呼吸让刘琬身子抖动更厉害,刘去俾逗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可以指天发誓不是故意这样做:“到时许你俩一人几匹好马,我讲话算数。”
“看样子我没得选择,只是陈王要求的攻击袁术的事。。。。。。”
刘去俾不等刘珪讲完,站起身大手一指刘琰:“我勉为其难给她一百人去打袁术。”
刘珪面色陡然大变:“她去?区区一百人?”
“一百人怎么了。”
“你不觉得在敷衍陈王吗?”
“那都是部落里的好骑手!”
“信里不是说放我们走吗。”刘琰看过信,陈王明确要求放人,字里行间不容置疑。
刘珪听到马上就急了,站起来对着刘去俾吼道:“给我看信。”
“不给!我就是不放你,你杀鲜卑人,抢他们的马,抢他们的女人,匈奴人没惹过你,为啥来抢我们。”刘去俾后退两步把信藏到怀里,警惕地瞪着被匈奴武士制住的刘珪。
刘珪被压坐在地上,听到去俾的话也是愤怒至极:“抢劫还分对象?!”
众人都是一愣,千百年草原就这规矩,只要不是自家人管你是谁照抢不误,刘去俾长着嘴巴讷讷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盘腿坐下掏出信伸手递过去。
气氛随即缓和下来,匈奴酋长伸出手臂搭在刘珪的肩膀上:“咱承认你说的几乎都对,但有一样你想错了,草原的猎手敬服勇士也信守承诺。”说话间冲着刘珪眉毛一挑:“你属于草原,自尊心要求我堂堂正正杀死你,因此我会放了你,但是你要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刘去俾好像一瞬间又恢复了自信,不计较刘珪拨落手臂:“回西河还有仗要打,一百人是少了,我也需要人手,你放心我们从不背地里下手,她只会死在战场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匈奴人北上河内,刘琰带着一百骑兵与曹操军汇合,曹操连面都没见,一纸命令分派给曹纯,同样指挥骑兵协同作战正合适。袁术已经离开雍丘城,向东南跑到襄邑附近的太寿城去了,曹操紧紧追击,路过襄邑时陈留张邈也派出千人支援。对于张邈两面三刀的行为曹操只是冷哼一声,指挥军队追击到太寿,打袁术要紧不能计较也计较不起。
太寿城不大,睢河流经此处奔东南而去,太寿城三面紧靠睢河,城堡建立在一块三角形台地上,睢河被这块台地分成南北两条支流,依着水势自西北向东南呈喇叭型,宽大的喇叭口面朝东南,只有这一面城墙方便攻击。
曹操观察过后也大为头疼,虽说这里经常闹水患,城堡不坚固城墙也颇为低矮,然而袁术把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东南喇叭口方向的城头,明显是殊死一搏的架势。想要拿下太寿不难,只是强攻损失相当大,曹操可不想把宝贵的兵力都消耗在这里。
视察完毕曹操立刻召集众将商议,由于刘琰是客军本身有没官职,进了大帐与众将打过招呼便坐在末位。
“这城颇招烦,诸位可有良策?”见众将都已到齐,曹操率先开口询问。
众将也相互探讨起来,没一会儿于禁当先发话:“主公,拿下此城倒也不难,只是耗费兵力实在不妥。”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了,虽然心里都明白,可真说出来还得于禁这个宿将。
见众人纷纷点头,曹操也道:“文则所言确实,袁公路做困兽斗强攻确实不智,可春耕已然开始,若长困于此也颇为不妥。”
这时曹仁插话:“即便不能灭了他,那也得把它打疼,不然后患无穷。”
这话很对,兖州没有荆州的物力,无法学刘表靠消耗把袁术一点儿一点儿挤出南阳,袁术在豫州很有号召力,就此退兵等他缓过来会再次进攻兖州,必须把他打疼打怕,以后离兖州远远的才好。兖州还得建设,春耕将近正需要劳力,长期围困肯定不行强攻又损失太大,袁术完蛋兖州也得半残。万一陈王动心思又是一场生死战,即便陈王不动,袁绍和刘表呢,袁术盟友陶谦在徐州虎视眈眈,谁能保证这些人不惦记,有实力的时候是盟友,没实力了就是嘴边的肉。
众将纷纷议论,见到角落里的史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操场讪讪的开口:“八达可思得良谋。”
史路缓了一会拱手:“此城唯仗三面环水,可遣先登敢战之士强行渡河,四面同时发动应该可破。”
曹操有些意兴阑珊:“城墙临水,此计未必能奏效。”
“于上游多收船只,彼时源源不绝也就是了。”史路不以为然,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该拼命就别犹豫。
“等等。”夏侯惇仿佛抓到了什么一样大叫出声,众人又齐齐望向夏侯惇。
没等多久夏侯惇便拱手说到:“我听说这里常年闹水患。”
曹操眼睛一亮,瞬间心有灵犀:“元让,现在可是春天。”
夏侯惇思索了一下:“嗯,多拦几日够用的,给我五千人,七日,不,十日,十日足够。”
正当众将一头雾水,于禁也出言道:“到时南边开一个口子,再派出骑兵去宁陵一带截击。”
曹操呵呵冷笑:“就算水势不够,吓也吓跑他,彼时遣军截击必有所获。”
话到这里再傻也明白这是要截断河道水淹太寿,春季水少截断河道难度不大,也不必大水猛灌,只需要这里成为一片泽国袁术只能跑,沼泽地隔绝内外春季蚊虫滋生,等在太寿不饿死也得病死。
人固然可以走出去,一路败退刚收集到的辎重大车可就走不出这片沼泽地了。靠人背肩扛带不了几天粮食,没有辎重车不用半个月军队就会散,到时候仅剩的家底就要彻底葬送。等走上几天正是困马乏之际,明知道会有奇兵截击也控制不住大军,等骑兵骤然杀到可以想象袁术会是什么表情。
“明公不可!”史路起身差点摔倒,不讲礼数直接大喊:“洪水漫灌万千良田,无数百姓何以为生?蚊虫滋生疫瘵肆虐,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曹操嘴角抽动,冷眼抬手朝帐外指去:“意决,勿复言!”